我家是开棺材铺的。
有个男人要定一口铁棺材。
铁棺锁魂,永不超生。
我一时好奇,跟着他来到了村子。
却发现棺材里的女人,赫然是我失踪多年的女友。
1.
「老陈,这事,有点难办。」我左手夹着根香烟,右手搓了搓手指,「棺材都是木头的,你要上好的金丝楠木,我都想办法去给你搞来。」
「但是你要铁的,还要曝晒过九天的铁。」
「这事,丧良心啊!」
铁棺锁魂,永不超生。
尤其还是晒过九天的铁。
铁五行属金,而金,克尽一切生机。
用木头做棺材,亡魂可通往阴阳路。
而用铁做棺材,则相当于给亡魂盖了一座囚笼,它将永生永世被禁锢在棺材之中。
陈刚听到这话,不高兴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一万八,闭上你的臭嘴。」
我掐灭手中的烟,笑着走上前拍了拍陈刚的肩膀:
「哎呀,老陈,你说你这人,脾气咋这么大?你都这么多年老主顾了,我能不做你生意吗?」
「见外,太见外了!」
我叫张冥,我家世代经营着这个棺材铺,也卖点元宝蜡烛,供香纸人。
凡是和丧葬有关的生意,我家都做。
陈刚是我家的大客户,因为这家伙,每个礼拜都要来买纸人。
而且他买纸人,给钱特别大方,但是只有一个要求:
需要给纸人点上眼睛,而且还要用引魂香烧完以后的灰来点。
引魂香是我们店特有的。
一钱黑猫毛,两钱坟头土,三钱艾草叶,四钱槐木粉,再加上阴阳水调和,能制出上好的引魂香。
用这香来祭拜,老祖宗都托梦夸你是个大孝子。
黑猫通灵,槐木属阴,艾草独长于清明。
其中,最难得的,便是这阴阳水。
要选春分这天的露水,夏至这天的雨水,秋分这天的寒霜,冬至这天的雪水。
这四种水蕴含四季五行,贯通阴阳,用它制作的香,自然能直达地府,慰藉亡魂。
2.
陈刚人长得不难看,但是右边脸上有一块极大的黑色痦子,村里人都叫他陈痦子。
他身材高壮,可是脾气暴躁,再加上脸上的痦子,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媳妇。
但是做生意嘛,出手大方就行。
我不嫌弃他脾气差,钱给到位了,抽我两耳刮子都没问题。
陈刚报完棺材的尺寸走了,临走前还顺走了我丢在柜台上的半包烟。
这狗日的!
我关上店门,拎出我的自行车,然后去城西的铁匠铺付了定金。
爹妈喜欢住乡下,城里的铺子就我一人。
拿到陈刚给的钱,我美美地去饭店撮了一顿。
大冷的天来一个热乎乎的羊肉锅子,再加瓶二锅头,别提多带劲了。
晚上回到家,照例是削竹片,扎纸人。
我手艺好,扎的纸人栩栩如生。
整个黄阳镇全知道,买纸人,首选张记棺材铺。
昏暗的灯光下,我坐在小马扎上削竹子,越想越不对劲。
做我们这行的,最讲究个因果报应。
陈刚之前死乞白赖要买点了眼睛的纸人,他也算半个懂行的,纸人画了眼睛,容易附灵。
我也理解他,血气方刚的大小伙,胳膊上全是高高隆起的腱子肉,实在是找不到女人,火气重,才想出这些子歪门邪道。
他愿意搂着纸人睡,睡到脸色发黄、精气大降、百病缠身那是他的事情,可怪不到我头上。
但是这铁棺材就不一样了。
这孽太重,太深,我担不起啊。
3.
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大饼,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来到了铁匠铺。
「啧,昨晚去哪儿潇洒了?」
铁匠铺的杨磊坐在摇椅上跷着腿,打趣地看着我。
我没空搭理他的调笑,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冰凉的铁疙瘩:
「磊子哥,你把这阴铁,也混进铁棺材里。」
「还有,那铁料,别晒九天太阳了,直接晒个六天月亮吧。」
九为阳,六为阴。
阴铁又称为铁母,通常一座铁矿只产两块阴铁。
它处于铁矿的最深处,而且附近必须有暗河流过,通常是一座铁矿的发源地,极为难得。
杨磊收起戏谑的表情:
「咋了,改主意了?」
用阳铁制造的棺材,封魂锁魄,无处遁逃。
而且处于铁棺中的亡魂,会每时每刻受烈焰焚烧之痛,千刀万剐之苦。
「我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你先按照我说的做,我去陈痦子村里探探底。」
杨磊大我一岁,我们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
从小我们俩不是在棺材铺玩,就是在他爹的铁匠铺厮混。
对于道上的事情,他懂得不比我少。
听到我要去找陈痦子,杨磊不由得有些担心:
「那人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小时候还去少林寺待过呢,有两下拳脚功夫。」
「他那脾气臭得,连村里的狗不敢朝他叫,你要去找他,可千万小心点。」
4.
我骑了快一个多小时摩托车,赶在天黑透前终于来到了陈家村。
正想找人打听陈刚的下落,却见村门口的小卖部前聚满了人。
瘦小的男人正拿鞋底子疯狂地抽着一个身材丰腴妖娆的女人:
「洪翠芬,你个骚娘们!天天晚上做梦喊其他男人名字,连陈痦子这王八蛋你都看得上,我看你是要浪死!」
「你是不是和陈痦子早就有一腿了?我哪里对不起你?」
「我打死你,打死你,省得你脏了我们家的地!」
陈痦子?
陈刚!
我费劲巴拉地挤进人群,还不小心踩了身边的大婶一脚。
「瞎了你的狗……」
剩下的话被胖大婶咽进了嘴里,看清我的脸以后,她娇羞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哎呀,讨厌,你怎么不看路啦~」
「姐姐,对不住啊!」
我朝胖大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她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利落地一屁股挤开身边的人,将一大片空地让给了我。
我知道自己长得招人,这时香港的电影刚在我们这边流行,大家都说我有九分像那个吴彦祖。
「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胖大婶被我一口一个姐姐喊迷糊了,恨不得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更不用说陈痦子的事情了。
洪翠芬是小卖部老板陈平今年去年刚娶的媳妇,人老实勤快,长相秀气,身材丰满。
刚成婚时,她老公对她很好,夫妻两人开着个小卖部。
村里人经常看她老公在店里忙碌干活,舍不得自己老婆辛苦。
5.
后来,事情逐渐起了变化。
听说洪翠芬经常在半夜睡觉时发出哼哼唧唧的暧昧声,还会在睡梦中喊陈刚的名字。
她丈夫陈平遭不住了,后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