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又想喊人来,先发制人地捂住了他的嘴。
「孤不计较你告假的缘由,朝堂如漩涡,错综复杂,举步维艰,你想休息,孤明白。」
我懒懒地倚进他怀里。
「秦大人有处可逃,可孤呢……我若是累了,又该去哪里休息呢?」
秦丞相的身体似乎僵住了,挣扎的力气也小了些。
只要他不是被我压死了,这应该是好消息。
「秦大人告假了,孤面要一人面对这朝堂汹涌……大人你瞧,你才休息数日,这朝堂就不安生了。
「譬如那些武将,又借边疆一事发难了,说是要出兵,孤也拦不住。
「拯救边疆水深火热的百姓是好事,可因此囤了兵权,谁又能担保这不是养虎为患呢?到时,孤又当如何是好呢?
「这一战啊,孤是真心希望他们胜,却也真心希望……」
文人的浪漫,就是不言明,却心意相通。
正如此刻,我连心的五指隔着白袍抚过秦丞相左心口的位置,笑得疲惫。
「秦丞相便安心休息吧,说什么共同荡平奸佞,还天下海清河晏的梦,就由孤一人完成吧……不过是野狼环绕,猛虎肆虐罢了,孤撑得住。」
我句句体贴,却又字字怨怼。
终于,在我抱怨了不知多少句后,听得身下一声叹息。
「微臣明白了,明日就回朝。」
他不像是看不透我的手段,但终究还是妥协了。
秦姐夫,你真好。
但可惜,孤不是你的心上人,若顾将军真得胜归来,还得靠你送他走呢。
你们最好斗得两败俱伤,孤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7
我从秦丞相身上爬起来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不过口中的说辞倒是守礼得体,他说他唤人送我回宫。
我躺在他书桌下,抬头望他离去的背影和月色融成一道光。
再转过头看梁,却意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十三?!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床底吗?怎么到……梁上了?」
我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莫名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属下早年,为了生活,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暗卫。挣脱绳子做梁上君子的事,也算老本行了。」
似乎是怕我不信,十三把御医袍子和穿在里面的夜行衣都扒了。
露出了肌肤上的暗器的旧伤。
伤口已经愈合,不算狰狞,我却如临大敌。
呵斥他赶紧把衣服穿上,不然等会丞相忽然回来看到我在他书房和御医行如此苟且之事,我就死定了。
而等十三把袍子裹好后,我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刚刚……你都看见了?」
关于我和丞相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耳鬓厮磨。
十三黑着脸点了点头。
我顿时觉得面色一烫,估计比刚才落荒而逃的秦丞相还狼狈。
为了掩饰尴尬,我轻咳了一声。
「十三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孤不知道的?」
「微臣也是刚知道,陛下您也是千人千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十三无意识顶撞了我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样不对的,立刻服软道:
「是陛下没问过,若陛下想听,臣可以随时告诉陛下。」
「也好,那孤问你答吧。」
「好。」
十三正襟危坐,态度诚恳。
于是我也不客气。
「你做过暗卫,那做过杀手没?」
「陛下,属下已经金盆洗手了,和满天神佛发过誓,今后绝不杀人,只救人。不能帮你刺杀谁。」
「你误会了。」虽然我刚才确实有这心思,但我脸皮厚,可以打死不认。
「孤就想问问,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唬人的兵器?」
十三微微一愣,掏出了一把流星锤。
太好了。
我抡起流星锤去往尚书府跑,管他什么丞相御医,通通丢到脑后去了。
8
这个时辰,李尚书已睡了。
但不打紧。
姐姐说过,尚书喜欢泼辣的。那我又何必讲道理呢?
我抡起流星锤,砸了尚书府的后门。
被吵醒的李尚书凶神恶煞地出来了,看见是孤,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听说尚书哥哥打算娶亲啦?」
我语气温柔,目光灼灼,愣是把李尚书另一半气势也吓没了。
「不知道尚书哥哥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呢?漂亮吗?温柔吗?」
不待李尚书回话,孤已自问自答。
「漂亮的姑娘最会骗人了,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尚书哥哥可不要被人骗了呢。」
李尚书跪得瑟瑟发抖,但看我的眼里却多了崇拜与爱。
「微臣还以为,陛下已忘了臣……」
「怎会?尚书哥哥为兴修水利一事废寝忘食,孤怎会忘呢?」
我将流星锤赏给了他,说是新婚礼物。
他收下了锤子,但这婚,说一时半会结不了,因为后门坏了,至少要修一年。
水利工程半年内即可完工,听了这个答案,孤很满意。
于是我转身又朝檐上假装赏月实则赏这场闹剧的十三又要了一个流星锤,打算去找太傅姐姐。
「陛下,男子打女人是不对的,女子打女子也是不妥的。」
这次十三护着锤子不给我。
我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但是女子揍男子,君王打臣子,是天经地义的。」
我夺了流星锤和一堆奇奇怪怪的暗器跑了,这一次十三倒是没跟过来。
所以这家伙果然喜欢男人吧?!
我去游说男臣,他怎么都要跟着,我去找贵女,他却老实了。
很可疑啊。
9
我来寻太傅时已经太晚了。
我不想打扰太傅姐姐安睡,便将暗器武器都留下了。
说是听闻她要嫁人,送给太傅姐姐做贺礼的。
还特意留了张字条:
世间男子多薄情,姐姐要入火坑,孤也不能拦着,毕竟这是个人选择。
但毕竟君臣一场,还是要送点防身的礼物的。
譬如什么断肠散流星锤,砒霜子鹤顶红,长匕短匕倒刺鞭……
说最温柔地话,送最狠的礼。
这招的确有效,那之后数个月,孤再未听过尚书哥哥要娶亲,太傅姐姐要嫁人的事了。
至于其他文武百官,能赐金赏银的就用钱收买,钱收买不了的,就去几封信,打打感情牌。
朝中难得安宁了一段时日。
而我,也赶在群臣第六十九次集体辞官之前,找御医十三喝了一夜的桂花酿。
我的原意是,把他灌醉,听他说说他那让孤倍感惊喜的过去。
最开始孤发挥得还是很好的。
我问十三干过那么多职业,一定对民生疾苦很了解。
问他心中可有什么对盛世的期待?
那时,十三回答说,他以前杀恶人,如今救好人。
所求不过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