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透着些许厌恶:「你还知道疼啊?既然怕疼就老实点,不要再作妖,不然以后母亲罚你跪祠堂,我可没法救你。」
我深深记住了他此时的嘴脸。
原来这就是嫁给不爱自己的人的下场。
女人对男人不该抱有任何幻想,好好疼爱自己才是真的。
我变本加厉地躺平摆烂,花钱大手大脚。
3.
我万万没想到,巨额财产花起来竟是这样的难。
就在我购入齐白老人八幅画后不久,他老人家便仙逝了。
他生前所有画作立刻升值。
我手中八幅上佳的巨幅山水在市场上更是炙手可热。
保守估计,价格已经翻了三倍。
一个月前我买来六船阳澄湖大闸蟹,如今南方洪水泛滥,大闸蟹收成骤减。
京城几家顶级酒楼,都来咨询我提前购买并养在池塘里的大闸蟹是否愿意出售。
他们想出双倍的价钱收购。
所以我花出去的钱还没有我赚到的多。
傅府里传开了我「善于理财」的名声,甚至有偏房姨娘将自家积蓄偷偷交给我,让我帮忙「理财」
我无语了。
商人家出身的我,就算是花钱也忍不住暗中精打细算,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眼看钱要花不出去,我郁闷地坐在窗前。
细雨霏霏飘入,打湿书桌上的旧花笺,有一张三年前写的,业已褪色
「一愿身康健,
二愿与君常相见,
三愿江山永固,福祚延绵。」
那是三年前与傅子檀刚成婚时写下的,这些愿望随着我的病重,终将烟消云散。
第一个愿望是身体健康,已经夭折了。
第二个愿望是和傅子檀天天见面,可我早已和他貌合神离,每天都无话可谈。
我的视线落在第三个愿望上。
江山永固,福祚延绵。
这大概是每个国民都有的愿景吧。
但如今国事凋敝,北方辽族侵犯中原,边境打了十多仗,中原军节节败退。
因为朝廷百年来重文轻武,连战马都是家养的,远远比不上跟北方大草原的彪悍马匹。
听说另一个北方民族东夏族也善于驯养骏马。
而且东夏族不参与辽宁和中原的斗争,坐山观虎斗,企图享受渔翁之利。
我突然想到:把钱捐给国家,让朝廷用我的钱向东夏族买马。
这样一来可以增强军备力量,二来可以花光我的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开始给孙伯伯写信,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曾是二甲进士,致仕后赋闲在家,很是德高望重。
他得知我想捐出全部身家助朝廷一臂之力后,感激涕零,帮我联系浙江省布政使,他们联名上报京城。
一时间我风头无两,街头巷尾都知江南女富豪为了救国捐出全部身家。
婆婆快被我气昏过去,她将我叫进祠堂罚我跪下。
「孽障!殷氏你既然嫁进傅家的门就是我傅家的人,不声不响就将财产全部捐了,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平静地忍受她的责骂,心中已经开始畅想代表朝廷去东夏买马的场景。
东夏的草原一旷无际,天蓝草绿,在上面纵马驰骋,多么快活!
没过半个月,朝廷派人来接我进京,届时我将参加皇宫春日宴。
我没有想到,这一次进京,将彻底改变我的人生,甚至,带给我全然一新的爱情。
4.
傅子檀陪我进京,他生气我擅自捐款,路上一直对我冷着脸。
春日里天朗气清,京城一片祥和,皇宫建筑美轮美奂地伫立在万丈阳光下。
宴会设在太液池旁,我受觐见皇帝与皇后的待遇,他们赐我一柄玉如意,还问我有什么愿望。
「民妇能为国效力,死而无憾,此生愿望唯有天下太平。」
皇帝连连叫好:「我朝女子能有如此心智,是天下大幸!
道法自然,钱财名誉皆是浮云,殷氏已经到了身外无物的境界,朕觉得你与国师可以互为知己。
这样吧,你们见个面,好好交流道法!」
我心中咯噔一下,皇上口中的「国师」姓邝名离芜,道号无则,是个深受朝廷宠信、颇有权势的「上仙」。
我素来对这些神棍没有好感,谁知道他是不是像当年北宋灭亡时宋徽宗轻信的郭法师,只会祸国殃民。
但纵有再多腹诽,此时我只能谢恩。
皇后笑道:「殷氏,本宫也有赏,你是巾帼,本宫的侄女是个英杰,这次你们去东夏买马,她可助你一臂之力。」
正说着,池边传来悦耳的马蹄声,叶翩楣身着紫色骑装,英姿飒爽地骑马而来。
皇后叫她陪我一起买马,那么我无私报国的名声要跟她分享!
我下意识看向傅子檀,果然我那亲爱的丈夫此时看她看得目不转睛,一如他们当年一见钟情时。
叶翩楣有闭月羞花的美貌,有卓文君鱼玄机的才情,此外她还能文能武,马上功夫了得,让男人很有征服欲。
傅子檀爱极了她,或许在他心中,我比不上她的分毫。
嫉妒几乎吞噬了我,我眼睁睁看着她策马而来,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优雅,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蛊惑人心。
皇帝免了她的跪安,她俏皮地拱手道谢。
「这几天我细细算了从东夏族买马的账,一匹中等的马大概是四十两白银,天下各地的地方军,加上京城的羽林军禁军,满打满算需要七十五万匹骏马,大概需要三千万两白银……」
说到最后,叶翩楣转身看我:「傅夫人的捐款交给我,我必定圆满完成任务,还会省下五分之二的盈余!」
省钱干什么?省下来给她和傅子檀以后挥霍吗?我半分也不想省!
我再次向皇帝跪下:「民妇恳请皇帝开恩,此次捐款系民妇一人所为,民妇想亲自筹划钱款的用途!」
5.
宴会结束后,傅子檀黑着一张脸,疾声训斥我:
「你为什么不听皇后安排!以为这是闹着玩吗?你有什么经验?有什么资历?凭什么由你决定巨款如何使用!」
我冷声问:「你心疼叶翩楣了?」
傅子檀愣住了,随后又恢复疾言厉色:「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懒得再跟他争吵,独自一人走进避暑溪庄,这里是朝廷给我安排的在京城的住处。
六月初的傍晚已经有些炎热,宫里跟来的公公谄媚笑道:「无则法师今晚来跟傅夫人叙话,不知您是先用晚膳,还是等他一起……」
「不必了,今晚我不想见他。」
我态度冷硬,毕竟财大使人气粗,朝廷现在有求于我,更何况我时日无多,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不给自己找罪受。
我随心所欲,泡澡熏香洗头发,晚饭吃各种做法刁钻的小点心,入夜后坐在茉莉花树下乘凉。
慢慢打着扇子,我躺在摇椅上品尝樱桃乳酪冰元子,好生惬意。
摇椅摇动,仰头看天,墨蓝的夜空镶嵌在横斜的树影间,夜空上繁星点点。
躺平的感觉真好呀。
虽是享受,但脑中翻滚烦恼,我该如何运用巨款,能不能用得比叶翩楣更好?
正想着,我猛然看门口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