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说过要娶我,最后却狠心将我送到了他的宿敌舒靖云手上。
舒靖云揶揄我,说我还可以争取给慕时做妾。
我当时不屑,后来却还是回头找了慕时。
只为了要他的命。
1
慕时要娶公主了。
他近来颇得皇帝赏识,短短三月便升了两级,赏赐更是不断,一时间风光无两。
还被最得圣上宠爱的初阳公主给看上了。
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这有婚约的青梅竹马。
只给我轻飘飘的五个字:「知意,对不起。」
五日前初阳公主威胁我主动退出时,我尚且能挺起几分傲骨。
如今却被最信任的人亲手砸碎。
这还不算完。
「东南王世子舒靖云说想要你,我答应了,对你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一个留在京中为质,有名无权的浪荡纨绔吗?
是了,我一介落魄罪商之女,也是配不上的。
「是公主的意思吗?」
「不是。」
我浑身都冷透了,转念又想到舒靖云的权势或许能对我有所助益,便挺直脊背站起身。
「你说的我可以答应,但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2
舒靖云之父舒城是先帝的义子,与先太子情谊甚笃。
今上夺嫡成功后对他心怀芥蒂,便封了东南王,远放东漠。
舒城雄才大略,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在当地威望极高,美名甚至传进了京中。
今上不满,便以思念侄儿为由将舒靖云召入了京中。
舒靖云自小长在东漠,性格放浪不羁,钟爱除正事以外的所有乐子。
三年前秋猎,他和慕时因为抢猎物大打出手之后,两人便结下了梁子。
舒靖云是个狂妄的,某日提着长枪就找来了将军府,一身红衣翻飞,气势逼人。
我站在门内,强端着镇定:「不知世子有何贵干?」
他停下手,剑眉微蹙:「你就是慕时的义妹?」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慕时对外是这样解释我身份的,不由面色颓败。
舒靖云以为我害怕,反手收了枪:「妹妹莫怕,我从不对美人动手,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呢。」
我烦他轻浮,淡淡道:「将军今日不在府中,世子改日再来指教吧。」
未及转身,雪亮的枪头已擦过我发鬓,挑走了我一只耳坠。
「本世子从不空手而回,叫你哥哥带你登门来讨。」
慕时原本是要去的,被我拦住了,舒靖云也没再上门来。
那对翡翠耳坠就此剩下一只,被我随手扔进了妆匣里。
若是舒靖云还留着另一只,此去倒是可以凑个团圆了。
侍女翠竹背着两个大包袱跟在我身后,愤愤难平。
「慕时那混蛋得了我们家天大的恩惠,竟然敢这么对小姐!」
我胸口中像是藏着一块铁,冷声道:「就当做喂了狗吧,我也没让他好受!」
3
舒靖云亲自来接我,只骑了一匹马。
懒洋洋地同我打招呼:「你怎么墨迹这么久,是在同慕时依依不舍吗?」
我摇头:「只是同他讨还些东西罢了。」
慕时是我花二两银子买回来的。
彼时他十二岁,拿着破碗跪在冰天雪地里乞讨,还要被躲在暗处的人贩子殴打。
我和父亲乘着马车路过,便将他买了下来。
他就这样跟着我们一同进了京,一跟就是五年。
父亲从平民商贾做到了经营盐务的半个皇商,他也从我的跟班长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
慕时头脑灵便行事缜密,父亲时常夸他,却与我道慕时并非良人。
我因此与父亲闹了别扭,慕时便主动提出了要去参军。
父亲不肯答应。
是我在院中跪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换来了父亲的妥协。
慕时如愿去了军中,很快混得风生水起,第二年便立下了战功。
因着今上的皇位来得有些不大体面,是以格外重武。
慕时崭露头角以后颇得青睐,连父亲当年出事都没连累到他,如今更是即将成为驸马。
……
「所以,你到底要他还了什么?」
「我让他也在院子里对着我跪了两个时辰。」
舒靖云放声大笑:「宋知意,你可真是有趣!」
「那你家的银子呢,不一起要回来吗?」
「世子应该听说过两年前的户部尚书贪腐案吧,家父因行贿被问罪,家产被查抄,人也下了狱,几个月后就病逝了……我家里早就没钱了。」
当时案发还是慕时向圣上求情保下了我,便算他还了我儿时救他那一命。
如今又让他跪了我,我俩便不亏不欠了。
我咬唇,轻声道:「往后我便是世子的人了。」
他低笑:「倒也不必一上来就这么直白。」
「……那世子要我来是图什么?我以为是图我的美貌。」
「我只是听说你马球打得好。」
「那世子当真是……品位独特、刻苦钻研、精益求精、不耻下问……」
舒靖云低嗤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狂奔远去,寒风灌了我一嘴,呛得我连声咳嗽。
「哼,这就是对言不由衷的人的惩罚。」
4
舒靖云给了我极大的自由。
他将我放在世子府里养着,好吃好喝地伺候。
自己则出去浪荡,整日整夜地不着家。
各类商铺的小厮找上门来,说世子爷让找宋姑娘结账。
我站在当庭,目瞪口呆。
老管家麻利地拿了银子付给小厮,后者堆着谄笑,问我可有什么话带给世子的。
我是真没有,但是在老管家殷切的目光中,只得说:「……让他早点回来?」
小厮高声应喝:「得嘞,放心吧您,小的必定把话带到。」
当夜里,舒靖云便回来了,远远便笑开:「小意儿可是想我了?」
他眉眼本就比中原人硬朗,隔着檐灯又多了些深邃,看人时显得十分专注,犹如漩涡般吸人。
我觉得有些头晕,别开眼:「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否则若说没话,岂不下了你的面子。」
「你若非正有所思,又岂会随口而出呢?」
好吧随便,我寄人檐下,取悦对方也是应当的。
但他似乎并没开怀,右手背在身后,脚步看上去有些沉重。
我叫住他:「世子是有心事,还是喝多了?」
舒靖云眯着眼看我,突然拍掌大叫:「不错不错,你果然对我生出了关切!不枉我近几日筹谋,这招『欲擒故纵』实在好用,隔壁街王二诚不欺我!」
……
王二应该忘了教你闭嘴。
「这招好是好,只是成本未免太高了。」
我将近半月来的账单拿给他看,他闭着眼睛装睡:「小意儿别眼馋,明日我就带你去消费,不,挥霍!」
我是为了这个吗?
倒也不是不行。
我素来最爱花钱,家道中落后便失去了这唯一的乐趣。
既然有人买单,便挑了京中最豪华最贵的成衣首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