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如刀般凛冽,让这深秋的夜都为之稍显温和。可我并不害怕,我或许以前并不了解他,可自从他为我杀死那两个狱卒开始,我就知晓他心中有着平时不显人前的狠厉。
我扳过他的脸,四目相对间我笑着一字一句地问他:「若是你想的,我愿付出我的一切乃至生命帮你得到。」
他愣住了,继而却又用一抹笑意替代,我接着道:「这次,我陪你一同去漠北吧!」
他旋身而起,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光,比光还灼热的光,可很快立即被一丝一闪而过的克制代替,他紧紧地拥上我,有些悲伤地道:「这才是我的狼女,我的念月啊!可是,只要皇室一脉还有一丝血统在这个世上,我都会拥戴他!」
「为什么?」我睁开他的怀抱问。
他笑了笑,用力把我重新扯到他怀里说:「总之我有我的道理,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我不想你因此受到半分伤害。」
一夜无话。
7
漠北的冬日要比狼山更冷,记忆中他总会紧紧地牵着我视察军队训练,在闲余的时日里教我习武骑马,我们会带兵一起去剿杀匪,偶尔流血受伤也是难以避免的。
在外他是漠北新部的首领,在我面前他却只是那个唤我念月的少年,他在外人眼里是个杀戮成性,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领头人。
他们信仰他,敬他,愿意跟着他干出一番功绩。可又有谁会知道深夜里他痛得说不出话时,紧紧地抱着我瑟瑟发抖时的模样有多让人心疼。
那时打完胜仗后回到营中,我曾再次提议他出兵闯入孽起皇城,一举夺下帝位,免得妖相钻了空子,百姓便更加辛苦了。
他当时沉默了好久好久没说一句话,直到几杯浊酒下肚,他才带着微醺的醉意,似有意又是无意地问我:「阿月,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可好?」
他见我久久未答,便又笑着说,等我带着兄弟们剿完了沙匪,我们便在此处建立一个王庭好好生活,可以吗?
我神情一顿,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孑然一身漂泊流离是你收留了我,我自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甘心,只是没来由的火气涌上心头。
他亲自为我倒了一杯香茗,好脾气的解释:「我这半生都是孤家寡人没有牵挂,可如今有了你,我便不再想去争抢什么。我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他取下桌上的佩剑,反复地摩挲:「刀剑无眼,我怕从此我又会是一个人,我也不想丢下你一个人,你可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成王败寇,败了就要如同过街老鼠般苟且!」说话间,我已经出了帐子。
「他们说,你是为了狼族复仇才愿意留在我身边,跟我来了漠北的。」身后是他的声音。
我闻言愣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开,一句话就足够让我的心凉了半截,强忍着泪水转身钻进了另一个帐子中,一夜无眠。
那夜我们分账而眠。
我明知他是受人谗言才会一时没了理智说出那样的话,军中一直有声音说我之所以选择来漠北鼓动阿昕叛变是为了给涅起的狼族报仇,我从来都是自动忽略,因为我觉得我们夫妻同心,他会懂得我的用心不会那样复杂。
我只是不想百姓受苦,有和我一样的孤儿一生下来就被丢弃!
可我还是因此陷入无尽的纠结中,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半分私心是为了狼族吗?
自此,我同他就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仿佛只有徒手凿穿它才能使我们回到以前的模样,血红夕阳映红了戈壁滩的沙土,巡逻的将士时不时地从他帐中进进出出。
偶尔也会有几匹快马风尘仆仆地赶来,我大概猜测是他安插在皇都的暗探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我只以为他是在逐渐垄断皇都与大漠的联络,心里难免落寞,此生我怕都是无法再回去了,再也无法见到狼群。
他自从那夜之后便忙得天昏地转,可我曾是狼王,亦是过苟且偷生的日子的。
我深知,只要我们一日不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日便会过得心惊胆战,不得安宁,我是不甘心的。
那夜我在深夜睡梦中被惊醒,我梦见他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被人一刀正中胸膛,睁着眼睛喊我的名字。
我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迎着冬日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的帐中跑去。
顷刻间,帐外的空气大面积的凝结,再崩开成了漫天的细雪,营地周遭有几个士兵稀稀落落地站着岗,我指着主帐问道:「主上人呢?」
身子一轻我便轻飘飘地跌倒了,倒在黄沙中蜷作一团。恍惚中有人将我抱起,身上的盔甲硌得我生疼,我没了意识瘫软在他怀里,指尖轻轻地抠着他战甲上的配饰。
不远处火盆里的木炭爆出点点火星。
不舞刀弄枪的他褪去一身战甲,玄袍加身,如磐石般不可摧毁的气势一览无余,清冷的侧颜。精致的眉峰透着轻贵绝尘的冷意,只是少年意气风发,终日驰骋疆场,漠北的黄沙飞土使他消瘦了许多。
我不禁心中一动,抽出绵软无力的手覆上他的指尖:「阿昕?」
他急忙放下梳子,盯着我欲言又止。
我心头一急:「莫不是昨夜出了大事?」
「念月!」他握拳在唇边咳了咳侧过脸去偷偷地笑着说:「军医说,你的身子得多服用几贴安胎药。」
「安胎药?」我一时懵懂,突然豁然开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他不等我将话说完,便已经搂上我的腰身,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童。
直到后来再次回忆起这一刻时我才后知后觉,或许也就是那时候自己一颗流离失所的心从此就有了容身之处。
不管怎样,冬天毕竟过去了。
到了来年的五月初,白昼变得温暖,夜晚仍旧寒冷,大漠清风掀开尘封了一冬的心扉。
我们一起携手规划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有了孩儿后,我们变得更加谨慎。也就此放下各自的野心,愿意同这手下八万将士一起在这茫茫沙海中辟出一方天地。
六月中旬王庭大致格局布置已经出现雏形,我们开始暗中商讨一些木材石料的价格。
六月下旬我捧着足足八月有余的大肚子,时不时地暗自推想着我们孩子降生的日子。
我偶尔想着他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可人儿,又暗暗地猜测他是男孩还是女孩。甚至阅书无数,为我即将降生的孩儿取名,我忘记了我那些落在心尖儿上的血色回忆,身上的戾气也慢慢消散了。
八月中旬,他因王宫竣工而喜不自胜。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谨慎地将我揽入在怀中,充盈着异域风情的殿堂前,是他一个即将成为君王的承诺。
他说我傅氏后人傅昕,今日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与我结发之妻许下承诺有三:
「其一不纳侍妾。」
「其二许她安稳度日,不再颠沛流离,荣华一生。」
「其三,」他举杯一饮而尽,高声道:「即日起,迎进天下狼匹入境,不许世人伤其分毫。」
8
这是世人眼中最美满的结局。
可偏偏,俗世戏文中的故事大多十有九悲。才子佳人以某种变故因此被生生分开;狐仙书生也是殊途不可同归 ;天下有情人终成不了眷属……
而在这偏远广袤的沙漠中的我与他,却也不可免去戏文中的俗套路数。
那日他顶着风沙匆忙钻入帐中,面上的神色阴晴难定,可最终他还是开了:「阿月,涅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