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陛下失宠的白月光。年少时,我们也曾相约白首,至死不悔。
后来,他有了新的消遣,喜欢在新人身上找寻我的影子。
兴致来了,更是拉我作陪,让我尽看他和新人情深意笃。
他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哭着求他。
笑话,就算我快要死了,也绝不回头。
1
尚服过来送这个月的新布料,
如月翻看一下就问,「今年的浣花锦还未到吗?」
尚服愣了一下,随后低头道,
「陛下有令,说今年上供的浣花锦都送到莳萝宫。」
如月一下就沉了脸色,
「满宫上下都知道,皇后娘娘最爱浣花锦,莳萝宫的娘娘怕不是故意挑衅。」
「陛下的旨意,关她何事?」
我翻过一页书籍,其实我不喜欢看书,只是喜欢在处理宫务时拿一本书做做样子,显得我很博学。
「不过是浣花锦,陛下说给她就给她罢,本宫如今年岁大了,衬不得那样鲜亮的颜色。」
「莳萝宫就知道比照着娘娘学,茶要吃娘娘爱吃的,布料要选娘娘喜欢的,听说最近犯了个什么心疾,要拿雪啊花啊叶的配药,连身体不好都要学娘娘,怎么不干脆病死她呀。」如月碎碎念道。
她七八岁就到我跟前伺候,我把她当小辈养,有些过于口无遮拦了。
我问尚服,「上次说金陵织造正在做的织金妆花可做好了?」
尚服立即说做好了,亲自奉上呈现,「三十个熟手织了七个月才得了这么一匹,只有娘娘才能用这么好的布料。」
织金妆花,流光溢彩,富丽典雅,我点头,「拿去做一件上衣,余下的裁成三份,留着赏人。」
第二天柳妃来请安时浣花锦就上身了,她年轻姿色好,穿上粉色尤其娇嫩,走起来婀娜多姿,不怪陛下偏宠她。
就是年轻,沉不住气,见没人夸她的新衣裳,巴巴的就说出来陛下把今年的浣花锦都赏给了她,「臣妾说不要的,浣花锦是皇后娘娘的爱用物,臣妾不敢擅专,但是陛下非说浣花锦衬我,臣妾推辞不过,还请皇后娘娘莫怪。」
她以为我会生气。
我唯一的爱用物早就是这宫里共用的了,他我都能忍下,又何况这区区锦缎。
「柳妃要是喜欢,本宫库房里还有一些,都送给你了。」我微笑着说。
柳妃眼波流转,「多谢娘娘抬爱,只是布料在库房里收久了就有股子霉味,臣妾不喜呢。」
我点头,也是,陛下的心尖爱宠,日后什么好布料没有,需要我库房里这点旧布料?
等她们走后我把库房里的浣花锦赏赐给宫人,如意是个促狭鬼,当即裁了一件小褂穿上,满宫里晃荡。
莳萝宫什么反应我不关心,但是晚些时候,陛下遣人送来了两大箱子汝窑,茶具,文房用具,摆件,甚至玩器一应俱有,估计今年上贡的都在这了。
他总是这样,和别人情到浓时记不得我,等回过神来又送很多东西过来弥补。
他不肯亏待我。
他宠爱任何人都不会让她凌驾在皇后之上。
位份,爱宠,敬重,皇后就要是这后宫第一人。
他觉得这样就不算亏待我。
气血上涌,我偏过头咳嗽,琼华担忧地看着我,「今儿风有些大,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看也就吃几剂平安方。」我疲惫地说,「就这样吧,这些东西留两件摆出来,其余送到东宫去。」
谁稀罕他摆在明面上的偏心。
我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这些外物来证明我在他心里的位置。
以为只是平常的咳嗽,夜深一阵急咳,我感觉出喉咙腥甜,忙喊琼华掌灯来看,面前的被褥被我咳出的血溅红。
我咳血了。
「娘娘。」琼华大惊失色地来扶我,「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看到血我也一愣,但立即制止琼华去找太医,「咳出来舒服多了,现在已是深夜,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找太医,前朝后宫都要跟着惊慌。」
「明早上再叫吧。」
琼华坐立难安,但她又习惯了不去忤逆我的意思,为难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那奴婢去请陛下来?」
我从来不做半夜把陛下从别处叫来的事,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咳血了呀。
我不说话默认了她的提议。
琼华出去找人,我自己起身换了寝衣,八月底的夜风为何会如此寒冷?我是因为寒冷,还是预告的死期抖个不停。
我是富贵而年夭的命格,出生在书香世宦的林家,祖父曾是帝师,父伯兄弟俱经科举入朝,姑母姊妹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而我出生时早产身体孱弱,名医说我须得比旁人精细几倍的养着才能活命,稍有不慎就会早夭,所以祖父给我取名燃,希望我的生命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旺盛。
全家都只希望我健康地活着,再多活久一点,族中子弟读书上进和我没关系,林家阳春白雪,我就是那个格格不入的靡靡之音。
陛下那时候还笑话我是林家的小草包。
说来我十二岁进宫侍奉,同批进宫有五六个人,都说皇后是为太子择妻,但是家里没人敢想我也是太子妃的候选,只是觉得母后抬举林家,把我召进宫镀个金,日后好说亲。
我在宫里长到十六岁,一起进宫的人早就出宫,名头也从侍奉皇后变成公主伴读,我爹上请想接我回家,母后问我愿不愿意做太子妃,一直留在宫中陪她。
我很惊讶,当即反映说娘娘应该问问太子的意愿。
我还记得母后那时候的笑,她说就是太子要你。
太子说我草包,说我娇惯,说我除了脸一无是处,却在母后面前说要我?我如何能信,只说太子是开玩笑愚弄我呢。
我草包,娇惯,一无是处,不配做太子妃。
后来太子在未央宫当着众人的面夸我聪颖良善,至纯至孝,才思敏捷,玲珑心肝,足足夸了我小半个时辰不带重样,最后说我娇憨,令他见而忘忧。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我都不为所动,最后这一句话让我羞红了脸庞,低头不敢看他。
他当时是真喜欢我呀。
林家不希望我当皇后,如果有可能,他们甚至不希望我成婚嫁人,打理家庭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对我这个病秧子来说。
太子亲自去和我祖父保证,他会向天争命,定不会让我先他而去。
他以前也确实做得很好,太医请完脉他会亲自过问脉案,入嘴的药品,滋补的药膳他也一一过问,换季变天他比我还紧张,政务再忙也会陪我玩乐,不让任何事烦忧到我。
我一度都忘记了自己会早亡的事。
他也忘了吧。
我叹气起身。
「去把琼华叫回来吧。」我对宫人说。「你跟她说我已经不想见陛下了。」
他不想来,我何必叫他。
2
仇太医过来给我诊脉,面色凝重,一边皱眉一边摇头,显然想不明白。
「你如今已是太医院院首,若你都不能确诊,找其他人也不行。」我看着他提醒,逃避是没有用的。
仇太医跪倒在地不敢吱声。
「看来很严重啊。」我叹气,「本宫还有多久?」
「不,不出三个月。」仇太医甚至害怕到发抖,皇后的身子虽然素来不好,但为何突然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