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同他说:
「洗衣做饭我都会,夜里还能教弘石弘豆读书,没有给她们添麻烦。」
听我说罢,他只低低「嗯」了一声。
「你很好,在这里受委屈了。」
他说话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垂着眼眸光晦暗看不真切。
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总觉得不是他说得这样。
弘老爹殷勤朴实待弘阿娘极好,家里家外遇事必和她商量。
大哥性子腼腆不怎么会哄大嫂高兴,可只要去集上定会带些好东西回来。
大多是大嫂喜欢的糕点,卖货银子多了就买一支绢花。
更难得的是,他们从未嫌我手笨,待我极好。
「没有委屈,这里虽然吃住不如家里,可跟他们一起,我心里不知道要松快多少。」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讪讪低头,专心手里的针线。
刚穿两针,想起今天看到弘三外衣的袖口被磨了个洞。
便顺手将他衣服捞了过来,换上对色的丝线,绣了一片叶子上去。
他侧身躺在门板做的床上,静静注视着,嘴角似乎还,噙着笑?
夜里对着昏黄的烛火缝了几百针,眼睛有些晕,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把缝好的袖口展到他眼前,他伸手没接反倒握住我的,指尖摩挲着一处,问:
「还疼吗?」
他手宽掌薄,温度灼热烫的人心颤。
我更诧异于他的心细,上次给弘老爹做鞋底时,不小心用大头针捅破了手指。
那一下扎的很深,至今不敢用力,方才缝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那处。
姿势虽然有些怪异,且绣出来的东西并未受影响,外行人一般看不出来。
「疼。」我低下头,如实回他。
「做针线哪有不扎手的呢,就像你们打仗……」
哪能不受伤,不死人的。
气氛突然沉默了,他明白我要说什么,握着我的手一紧,就只一瞬,我感受到他的紧张。
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你在前线,可曾受伤?」
弘三抿了抿唇,神色略微复杂。
儿行千里,报喜不报忧,同他一块应征入伍秦北军的还有许多人。
边关仗打着紧的时候,从那边来的家书几个月都不曾送到过。
家里的人偶尔在集市上遇到从北边乞讨过来的都要追着问许久。
从他们口中打听到的战事情况,远比官府放出的消息要残忍且更精准。
当年他大哥就瘸了腿,二哥送了命。
他喉头动了动,张了张口,只从嗓子里低低发出点声音:「未曾。」
我悬着的心放回肚里。
熄灭蜡烛后,一想到屋子里多个人,怎么也睡不着,干瞪着眼睛不敢翻身,生怕吵了他。
三更后,听着黑暗中均匀绵延的呼吸,才逐渐有了困意。
果不其然,第二天睡过了头。
在家时,但凡我多睡一会,阿爹都会责罚母亲教导有失。
倒是弘阿娘,从不多言。
但今天,睡得着实有些过头,开门出去时,日头已要挪向正南方。
我摸去厨房时,弘阿娘正在准备午饭,见我进来。
从锅里取出两颗还有些温热的鸡蛋。
「三郎年轻不懂事,惯会折腾人,先吃点补补。」
昨晚吃鸡,今天吃蛋,弘三回来后,伙食真不错。
4
我高兴地接过,拿着去找弘石弘豆,他们正在长身体,补补总是好的。
走到时,弘三正带着他们两个后园的菜地里除草。
地头上摆着一个竹篮,用笼布盖着。
远远地,我挥着手里的鸡蛋喊他们过来。
弘石立在原地不动,眼睛定定地盯着地上的篮子吧唧嘴:
「有香喷喷的肘子,谁还要吃鸡蛋。」
焦糖色的肘子冒着热气,只闻味道都让人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刚想问他们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就看见村长家姑娘翠柳抱着一坛酒从前方走来。
「三哥都干半天活了,吃点东西歇歇脚。」
脑海猛然想起昨日弘三见我时的反应,心里沉了沉,默默将举着的鸡蛋收了回来。
出嫁前一晚阿娘曾和我说「千金难买两同心」。
我也曾月下许愿:「愿得一人心」
眼下看来怕是不能如愿。
翠柳又喊了一遍,弘三不为所动,边上的弘石急的直拽他的衣角。
我和弘豆显得多余,于是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刚转身就被叫住:「不是来送吃的?」
一双大掌摊在眼前。
我看看手里的鸡蛋,又看看朝我伸手的弘三,最后乖乖递了出去。
他握拳,分明有力的骨节对着鸡蛋磕一下,蛋壳就碎了。
弘三将剥好的鸡蛋递给我,又把另外一个一分为二,一半递给弘豆,一半裹入腹中。
吃罢后又接着忙活起来,完全没有理会站在田间等他的翠柳。
我心里暗觉不妙,偷偷看了一眼弘三,结果发现他也正在盯着我。
那扎人眸色分明是要喷火,看的我有些无措。
5
养在家中的小兔子快要生了,我得去守着。
弘阿娘应声后,交代弘三陪我一道过去。
正在院中和弘阿爹一起装石磨的弘三先是一愣,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裤脚。
一天的劳作,那里斑驳几个泥点,他头也不抬地说:「等我片刻。」
看着上百斤的磨盘在他手中举起又落下,眼前浮起他三两下就捏死一条蛇的场景。
他手指稍稍夹一下,我那刚出生的小兔子怕是脖子都得断。
那样的场面,光是想想,背后就冒冷汗,于是便跟他说: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就行。」
我并未跟他们提过阿爹举家搬迁赴京赶考的事,阿爹说:
「朱雀儿,自你进弘家门之日起,便出我朱家伦理三族,自后福不同享祸不与共。」
「你且安心做你的弘家三爷的正房夫人,莫要再来打扰朱雁,一个事事不为着他考虑的姐姐,日后也不配有他给你撑腰。」
今年秋里收成不会太好,家家都在为未来一年的生计发愁。
闲话也传的少,此事弘家并不知晓。
况且他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一窝窝小兔子拉撒都在一处,味道不是很好。
正欲去房中换衣服的弘三闻言顿住脚步,回望我。
暗涌的情绪在眼中滚动,意味不明:「就这么怕带我见人?」
怎么会!我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他的说辞。
出了院门,我跳过阿爹与我断绝关系,将他进京的事讲给弘三听。
他听完,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的不快更是藏不住。
行至村头偶遇翠柳,之后一路更是心不在焉。
有好几回我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我只得讪讪闭嘴。
直到他将我的小兔子掉在地上,生生摔坏一只。
我「弱」名在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放在村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