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猜了个七七八八——她猜出周连的纠结,也知道李椰这人迟钝,完全没看出来。
所以,她才没跟周连说自己早就在办离婚的事。
离婚是一段复杂关系的收尾,相当于给一个装满回忆的袋子收口,只有这个口收好了,才能再去装别的袋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扯进来其他清清白白的人太不道德,孟桐君也不屑去干这种事。
她又给了她半包餐巾纸,转移话题:「连连,不说这些,之前聊天的时候你说,你表哥是做婚庆的,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招不招人,我想找个班上。」
另外,我最近报了一个班,考会计资格证的,一个人去有点没意思,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呀?
那之后,孟桐君在婚庆公司上班,到了周末,两人就一起去上课。
她嘴很严,一直没说离婚的事,就是怕周连多想,直到后来李椰去商场买东西,才亲口告诉她。
果不其然,周连问:「姐,听说你们离婚了,你跟我说实话,是因为我吗?」
「连连,我跟你说实话,我们俩离婚,是因为一幅画。」
她很平和,慢悠悠地说:「对我来说也挺突然的,我们俩一起去取鞋的时候还挺好的,但过了半个月,忽然就觉得过不下去了,后来我去外边旅了三个月的游,也算是让彼此都好好想想。想明白了,真要离了,各种手续又走了小半年。」
周连不信,她觉得无比的羞耻和自责。
孟桐君真觉得没必要:「连连,你别多想,咱俩没有围绕李椰开展过任何竞争,要说竞争,争一下谁先考下来会计师资格证还差不多。」
争男人这事,除了给男人抬轿以外,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时间宝贵,我孟桐君可没那闲工夫。
再说了,李椰那人脑子不正常,估计根本没感觉出来你喜欢他。
我跟你讲,你就是说一百遍他也未必信,但你扇他一个嘴巴子,再说喜欢他,他兴许就信了。他神经病。
周连摇摇头:「我没想告诉他,我知道我不配。」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一个前途无限的美女,他只是一个离婚二手男!」
「可我没有学历,家境也不好,又只是一个商场里的服务员……」
孟桐君立起面前那本会计师考试的教材,指着题目给她看:「你是一个未来的女会计师,我是一个未来的女实业家。」
「你不知道,姐,我爸走了,我妈身体不好,我这种家庭对别人来说,是无底洞,我跟别人谈恋爱,是给别人徒增负担,是累赘。」
「不对啊,你现在没有男人,不是也把家庭照顾得很好吗?再说了,电视上都说,劳动者是最美的人,你配不上谁啊?」
我可告诉你,我和李椰不是离了一天两天,我俩都离了快一年了,李椰他妈急得天天找人给他介绍对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自那之后,周连才开始狂追李椰,好多主意还是孟桐君给她出的。
如今,好像反过来了——周连今天来,就是做好了准备,当年她是怎么劝自己的,自己今天也打算怎么劝她。
她问孟桐君:「姐,你说实话,你还喜欢常敬吗?」
孟桐君没有正面回答:「你们劝劝他,真的,别让他钻牛角尖,多大点事啊……对了,他这人好面子,你们多晾着他,他觉得没面子了,就不会再去了。」
「那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周连又问一遍,然后自己回答,「姐,过去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没看出来你已经结婚了,你离婚的时候瞒了我好久,我也压根没看出来你已经离婚了。」
但这次,你刚跟常敬在一起,我看你的朋友圈就看出你在谈恋爱,你跟他分手后,我看你的微博就看出你舍不得。
姐,你承不承认?你喜欢常敬,你甚至都没有这么喜欢过李椰。
孟桐君扬手:「我承认什么呀,赶紧吃,下午我好回去补觉了。」
周连的犟劲儿上来了:「姐,李椰纠结了好多年,他就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他,有没有瞧得起过他,我真挺心疼我老公的,你想让常敬今后几年,也一直纠结这两个问题吗?」
孟桐君的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她撂下筷子,慎重地问:「连连,你也觉得当年,我毁了李椰梦中的婚礼,是吗?」
「我这人肤浅,我就觉得男人的梦中是没有婚礼的,当年他梦中的不是婚礼,是你。」
周连不懂艺术,但还挺懂男人——他觉得李椰也好,常敬也罢,其实都是被孟桐君的个人魅力折服的。
这种魅力源自她的强势和从容,她永远都游刃有余,又风情万种。
孟桐君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旦她无法维持这一面,才总想要第一时间把自己藏起来。
但她不知道,她的强势也会伤人,她的从容,有时也会将其他人衬托成愚蠢的小丑。
李椰扛不住,跑了,但勇敢的常敬越挫越勇。
孟桐君慢慢地思考着周连的话。
思考过后,她只能说:「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常敬是个特别好的人,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
她说连连,我跟你讲,我现在没法跟别人谈恋爱,我妈就像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一样,常敬就是那个倒霉的唐僧,可我不想把他牢牢粘在我们家那张破网上。
在我妈眼里,谁跟我结了婚,谁就得负责我后半辈子,负责我们全家后半辈子。
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缺德不缺德呀?
他才二十五,跟你同岁,连连,你能负责别人后半辈子吗?
说实话我现在骑虎难下,我妈想要的我满足不了,常敬想要的我也满足不了,这个恋爱谈得我左顾右盼,我太累了。
周连听着听着,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她说姐,你自己不是也把家庭照顾得很好吗?你给他增添什么负担了?你是一个如日中天的女实业家,他只是一个投了好胎的艺术男孩!
退一万步讲,姐,我们都已经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呀!
如果李椰跟我讲,他为我好,现在要跟我分手,我会扒了他的皮!
孟桐君一愣,只能干笑两声:「回头再说吧,你赶紧吃饭。」
她心里知道,周连说得很有道理,甚至这些道理,就和当年自己劝她的一模一样。
但人嘛,总是当局者迷。
况且,她知道常敬这个人太脱俗,也真的舍不得把他拽进这一地鸡毛里。
说了这么多,周连也明白,得给她点消化的时间,于是退了一步:「姐,不管怎么说,我结婚,你得来吧?」
要不要参加周连和李椰的婚礼,这个问题,孟桐君纠结了好几天,却一直没个结果。
她不太想参加李椰的婚礼——这跟是否和平分手无关,只是作为前妻,完全没有必要凑这个热闹,既落人话柄,又不给出场费。
但话说回来,抛开李椰不讲,周连是她的好朋友,又与她认识了这么久。
思来想去,她说:「你请我,我就一定去。」
回家后,周连把这话告诉了李椰,李椰还挺仗义,又同步给了常敬。
婚礼日子定在年底,距现在还有一个来月,这下,常敬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久不过一个月,他就能再见到孟桐君了,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消极空等。
他知道,孟桐君是个财迷,一旦沉迷工作,说不定很快就会忘了自己。
他必须得翻起点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