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望一起捡破烂，吃七块一份的盒饭，度过了最困难的六年。

    他依旧说他不适合我。

    在他发家后的第一个月，我们结婚了。

    三周年结婚纪念日前晚，他抛下我和刚回国的白月光去了酒店过夜。

    第十年。

    我们离婚了。

    1

    聚光灯下，主持人提问：「听说宋总和夫人六年恋爱，一路扶持，从低谷走到巅峰。在采访的最后，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当初是谁追的谁？」

    宋望刚要开口。

    我十分坦然地说：「我追的。」

    我偏过头看了眼宋望，他自然地握住我的一只手，举止亲昵。

    「你们不知道，他可难追了。」

    我笑着说了句，主持人感慨了声，惊讶道：「看来宋夫人眼光不错，早早地选了宋总这只潜力股，现在夫妻恩爱，令人羡慕。」

    宋望温声回答：「我也很幸运，能被柔柔喜欢。」

    我和宋望相视而笑，闪光灯不停闪烁，为这次的财经杂志的封面留下重要的素材。

    然而只有我知道。

    我和宋望相识十年，我追了他六年，在那六年间。

    宋望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

    苏柔，我们不适合。

    他说得真心实意。

    而我，在那个时候默默接过一袋刚收来的破烂开始分拣。

    我用行动告诉他，我知道了。

    2

    宋望把我送上车，叮嘱司机慢一些，接着自己去赴另一个酒局。

    他弯腰，温声说：「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去，你要是无聊，可以找唐薇他们过来陪你。」

    我眼尖地瞥见后方草垛里像是有镜头。

    我会意。

    主动和他抱了一下。

    古龙水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少喝点。」

    宋望眼神温柔，挥了挥手，司机发车，没一会儿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司机羡慕道：「宋总和您的感情可真好啊。」

    我笑了笑。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我和宋望是大学校友。

    大二那年，一次学生会聚餐，宣传部部长杨林说给我们带了个单身帅哥来，让大家都抓点紧，不要放跑这只「小羊羔」。

    果然，宋望一露面就获得了女生们的青眼。

    他是杨林的室友，家教的学生生病了，晚上没事，于是被拉着过来凑个人数。

    因为他在，不少平时豪放的女生都温柔了起来。

    宋望不怎么爱说话，明明长得清俊秀气，却穿着不合身的打扮。

    碰壁多了后，其他女生也就歇了心思，纷纷感慨难怪长得这么帅也没什么名声，原来是个感情绝缘体。

    然而我却注意到，他在喝下那杯调酒时皱起的眉和浅浅的咳嗽声，以及得知那杯酒需要四十八时，宋望竟然一口将其闷了。

    我当时没忍住笑了，看得其他人莫名其妙。

    我没告诉他们，只把这个当做是我一人发现的惊喜。

    在聚会结束后，我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他看起来有些诧异，不过旁边有人看着，似乎是为我的面子着想，他同意了。

    朋友开始起哄，我被特意留下来和宋望一起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我不停地寻找共同话题。

    他不深不浅地聊着。

    我向来不吝于表达好感，尤其对方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也因此，我收获了宋望认真的一句。

    苏柔，我们不合适。

    同时这也是未来数不清这句话的开篇。

    3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剧，等到了十一点。

    宋望醉醺醺地回来。

    我扶着他去浴室，刚要给他脱下衣服洗澡，他靠在墙上，和我说今晚酒局上碰到的事。

    白城集团经营不善，老总在四处求人投资，现在求到了他头上。

    然而当初他生意刚刚做大，踏进这个圈子，却被白城集团的老总嘲讽山鸡飞上枝头，也不知道能装到什么时候。

    两人的过节我也知道，甚至那天晚上还陪着喝醉的宋望怒骂过白城老总。

    现在两人形势逆转，宋望自然好不快意。

    宋望嗤笑了声，「冯化天主动找我和解，自罚了一斤白酒，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看着他像是在笑的眼睛，轻声问：「那你现在是要落井下石，踩他一脚？」

    商海浮沉，这种事情在和宋望创业期间我也见过不少。

    宋望摇头，笑了笑，「不，我会投钱给他，帮他渡过难关，不过，他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价格。」

    宋望的望江集团面临上市，正在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他这样子做，估计就是为了上市。

    我手上动作没停，手指在触碰到他衬衣领口的肌肤时，宋望不露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伸手挡住我。

    宋望略带酒意地盯着我，「我自己来就行。」

    「你喝醉了，不太方便。」我平静道。

    宋望眼神闪动，「洗澡而已，不用麻烦你。」

    「宋望，我们结婚快三年了。」

    我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只觉得说不出的疲倦和无奈。

    聚光灯下的我和宋望是神仙眷侣，商海中人人称赞的宋总宋夫人，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宋望抗拒私下里和我的一切亲近。

    他在听见我说这句话后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靠在浴室墙上，不再看我，但另一只手坚定地挡在了我身前。

    我沉默地起身。

    他可以为了上市和我表现得伉俪情深，也可以为了上市原谅过往仇家。

    唯独对我。

    永远把我放在沟壑的另一端，任凭我怎么去讨好他，也不愿意有一丝的怜悯和同情。

    我都明白。

    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所以永远也没有我的位置。

    只是还是难过罢了。

    4

    高峰织造的董事长夫人组了个局，约我去看画展。

    像这样的聚会，宋望一直希望我多参加。

    和那些公司老总的夫人一起闲聊，偶尔能够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而我也乐于如此，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格外认真地听我说话。

    画展开在一个中心街区，分为一层和二层，刘夫人她们就在二楼的那间雅室等我。

    还没进门，我就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是吗，程小姐真会说话，我哪有你们年轻人这么有活力。」

    「怎么会，刘夫人你看起来和我姐姐差不多大，孩子也就七八岁吧。」

    我站在门口，看见刘夫人被哄得言笑晏晏，孟夫人和方夫人端详着一幅画作。

    「小柔到了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程霜程小姐，在法国深造多年，刚回国，这次也是她举办的画展。」

    我迈着步子进去，程霜站了起身向我走来，友好地伸出手。

    「你好啊，宋夫人。」

    我屏住呼吸，扯了扯嘴角，「你好。」

    握手的那一瞬间，程霜眉眼弯弯，亲和力满分，然而我却从心底感受到一丝凉意。

    程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