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的少年要用我去换白月光的尸首,我期期艾艾地说好,却在入夜的时候扎了他二十多刀。
「我自会去找小姐和二公子,但是你就不配了吧。」
北国雪冷,不知小姐的寿衣厚不厚。
一
「我不想听这个,姐姐,亲亲我。」
秦淮将我按在榻上,鼻子如狗儿一般在我颈间拱来拱去,我躲他便凑得更近,在我耳边无穷无尽地逗弄欺辱。我别开脸,望向房中那一架织锦的绣屏。
我的小姐,便跪在那后面。
我咬着牙,闭起眼睛,循着他的唇便覆了上去。
「姐姐如此不愿意吗?」
我身上骤然轻快了,他撑臂立了起来,带着一阵风便走了。我后知后觉地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拖到地上去。
我腿磕在脚榻上,匍匐在地:
「阿淮别走,我......我可以的,你别走。」
屏风后传来呜咽的喊声,仿佛被人捂住了口鼻,只能挣扎将要喊出声的话都咽下去。
我重新站了起来,一件又一件地剥去身上的衣服。
秦淮叫人特意做的精美华贵的衣裳,颜色、样式就连布料都是小姐惯常穿的。
「秦淮,你要逼死我们吗?」
你要逼死我的小姐吗?
我红着眼眶看向他决绝的背影,疯了一般喊道。
他不说话,绕过屏风,推开大门走了。
我裹上衣服,将屏风推倒,看到小姐被两个婆子压在地上,狼狈地看着我。
她哭了,我的小姐,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小姐,为我掉了眼泪。
我站在她面前,将衣裳穿好,系好。如同她曾经教过我的一样,干净大方。
如此,我对着那两个婆子冷声道:「滚下去。」
小姐叫江雁声,是昭国的女公子,是天下第一才女,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人。
我半蹲下去,看着她美得如仙子的脸,上面全是泪痕。我和她说:「小姐,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秦淮了。
「小姐,江家的三万骑兵,回不来了。
「小姐,我们要给秦淮做妾了吗?」
我声音冷漠,同方才分明不是一个人的样子。
小姐解开身上的束缚,吐掉嘴里的抹布。她紧紧地抱着我:「不会的,小风,我不会让你给畜生做妾的。」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坚韧、高贵。
是我这一生的支撑。
二
我是家里的第七个闺女,长到七岁时就被卖了。从南到北的路上遇到了山贼,人牙子的队伍被冲散,我踉踉跄跄地跟着前头的人跑。一个跟头栽进了土坑里,再醒来时,我就成了叫花子。
我沿着大道走到了临城,被当做流民赶到城南破庙里。
我记得清楚,当年是皇帝大婚,普天大赦,不然我就要饿死在城外,连口馊饭都吃不上。
过了年开春,城里要驱逐流民,我捧着要饭的碗东躲西藏,遇到了快要饿死的秦淮。
我棉袄里还藏着半块饼,秦淮就躺在我惯常躲城卫的破屋里。
他穿得好,我上手去摸了一下,便把衣裳刮抽了丝儿。
我揣着半块饼掉头跑了出去,又跑回来。
做好事便会遇到好事,我只给他吃一口饼,说不定他的爹娘找回来,会给我一张饼!
秦淮把我半块饼都吃完了,我从夜等到第二日,也没有人来找他。
我饿得难受,一边喝井水一边坐在院子里哭。
秦淮如小大人儿一般拉住我的手:「姐姐别哭,没有人要我了,我以后就跟着你。」
我哭得更大声,恶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地上。
然后将他的衣裳裤子都扒了下来,我将干草和一床发硬的破被盖在他身上,抹了一把脸:「我去换点吃的,你别动。」
三
当铺老板刚开门,我就冲了进去。
我知道这身衣裳一定更贵,但是当铺老板扔了四十文钱在柜台上的时候,我还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去乱葬岗扒下了一身衣裳,又到米铺买了一点米,剩下的钱都被我踩在鞋底子。一走便硌脚,但是我心里踏实。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秦淮躲在发霉的被子里冻得嘴青紫。
我叹了一口气,他的命怎么这么硬呢。
秦淮看见我回来,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亮光。
好看极了,和马车里的贵公子一般好看。
从那以后,我便不是一个孤独的小乞丐,我带着秦淮在大街小巷不是偷钱就是乞讨。
秦淮怕我不要他,就连睡觉都攥着我的衣角。
他说:「姐姐,这世上再没有人愿意要我了。」
我在那一夜掉了眼泪,这不是同我一样么。
遇到小姐那一日,天高云舒,我和秦淮偷东西时被发现了,被拿着棍子打。
秦淮用小小的身子护住我,他说别打姐姐,是我偷的。
小姐便是在这时候出现,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裙子,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我匍匐在地上仰头看她,我以为我死了,这是九天的仙女。
在缓过神时,她蹲下身,漂亮干净的裙摆落到灰土的地上,霎时便脏了。
她看着秦淮满身的伤,和蔼又怜悯地说:「有情有义,你是个好孩子。」
这世上的女菩萨江雁声还要我们,她将我们带回了江府。
小姐亲自替我擦干脸上的泥土,她捧着我满是冻疮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又亲自给我敷上了极香的药膏。
她比我大一岁,却比我高很多,她干净美丽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好丫头,你叫什么?」
我被这仙女的声音迷住了三魂七魄,然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小时候在家我娘叫我老七,后来都叫我喂。」
我没有名字,如果不是秦淮,我甚至没有存在的证据。
「那你愿不愿意同我姓,我给你起一个名字?」
我连忙点了点头,我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你叫江小风好不好?」
我有了名字,我的名字和小姐的名字同在一首诗中。我如同走在云彩上,脚下软绵绵的,一步都踩不到实处。
我被分配给小姐扫院子,江淮负责在外院喂马。
同住的姐姐们和我说,江家是临城最好的人家,是有大福报的善人之家。
四
在江家,我整整两年都没有饿过肚子。
小姐每隔半个月都叫人给我送一瓶香油抹手。
后来我知道,江家是武将之家,小姐练得一手好枪。
每日天不亮,小姐就起来练枪,她穿着红甲,拿一把寒光闪闪的长枪。那枪在她手中仿佛活了一般,如画上的龙,像灶坑里的火。
小姐和我说秦淮很有出息,他在一场马会上救下了二公子,要不然那马发起疯来,二公子的腿要被踢断的。
在这些日子里,我已不像从前那般自私自利,把江淮当成累赘。
故而小姐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十分开心。
后来小姐让府里的夫子教我识字,她说江家的奴才,只要愿意,都可以识字。
我现在时常想,如果江家不得重用,不举家迁到昱都去。
那这些日子,是不是会一直这么好。
接到圣旨那日,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