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顾伯母您能不能不要再想一些「小六漂亮乐宁漂亮娃娃一定更漂亮,今年抱俩明年抱仨全家一起乐哈哈」的事情了啊!
我仓皇地把手抽了出来,捧起了一旁的茶杯。喝口茶喝口茶。
堂下顾六面色如常在饮茶,举手投足风度翩翩,赏心悦目。
「我母亲喜欢你,能留在我家周乐宁你怕是要开心死了吧!但小爷绝不会轻易放弃,一定得想法儿跟你和离!」
然而谦谦君子顾六不仅在看戏,而且在憋坏心眼儿。
谁说他不会欺负我!
3
本郡主一定要休了他。抱着这样的信念,我与顾六各怀鬼胎地入了宫。
大差不差行了礼,我从地上蹿了起来,噌噌噌跑到了皇帝舅舅的龙椅边。
顾六低眉顺眼地立在阶下。爽!
「舅舅,乐宁要退婚!」
「胡闹!」饶是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舅舅,此刻也得训斥我一番,「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前脚嫁进顾府,哪有后脚退婚的道理!」
「之前是谁嚷嚷着,满上京城非顾六郎不嫁?」
「周乐宁,快撒泼!磨他!缠他!」尽管顾六低眉顺眼,但他叫嚣的心声还是闯入了我的耳膜。
啧,叫得这么欢有什么用!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眼珠一转,趴在皇帝耳边:「舅舅,实在乐宁跟他过不下去!顾六他昨晚根本没睡在新房里,他、他不能……」
我欲言又止。于是,我看到我的皇帝舅舅,八风不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震惊了!他震惊地看向了顾六!「乐宁,那着实是委屈你了。顾卿,身有隐疾不要紧,你要有信心。」
他话锋一转,「但是,婚还是不能退。乐宁你相信朕,这毛病有法儿治,朕一定给你治好了!」
「乐宁你真的相信朕,朕有经验,比如上次朕和淑妃……」我黑着脸松开了舅舅的袖子。再听下去,恐怕就不合适了。
谁要听你的经验谈啊!
身有隐疾的顾六低眉顺眼地带着人参鹿茸肾宝和我回家了。
我有点紧张。他似乎骂得更脏了。
顾六郎之所以是顾六郎,是因为他上头还有大房和二房的两个哥哥三个姐姐,顾二郎和顾三郎均在外就职,但其余三个妯娌我还是要一一见过的。
此刻我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顾家大房伯母的院中与顾六的姐姐们见礼。
顾大娘子轻拍我的手。
「这个妹妹真漂亮啊啊啊啊啊!小手真滑!那首诗怎么说得来着,皓腕凝霜雪……」
得,颜狗。
顾四娘子轻抚我腕上的镯子。
「三婶的传家宝!这水头这成色,给妹妹了呜呜呜呜呜,虽是应该的吧但我也好想要……」
得,财迷。
顾五娘子长指甲不轻不重地刮了我一下。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六弟喜欢的是月妹妹那样的才女,走着瞧吧,周乐宁这么不招他待见,早晚被休!」
得……画风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顾六在外对我恭敬有礼,怎么我就不招他待见了?
顾五偷偷冲我翻白眼,鼻子里甚至轻轻哼了一声。
哦莫。上头了上头了。众目睽睽之下,见完礼的我小鸟依人地坐回了顾六身旁,伸出手挽住了他。
顾六僵了一下,但没挣扎。他不敢!
顾大伯母见状爽朗地笑了起来,调笑我与顾六恩爱甚笃。顾大娘子与顾四娘子随声附和,小顾五鼻子都气歪了。
但在这一派和谐的氛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爷没感觉错,周乐宁果真痴迷于我!」
「怎样能既甩掉她又不让她太伤心呢?让小娘子伤心实非君子所为,真头痛啊。」
几个菜啊?顾六!
我脸上笑吟吟的,挽着他胳膊的手却不动声色转了个弯——狠狠掐了他一把。
顾六龇牙咧嘴,但他还得人模狗样地憋着。本郡主,又爽了。
4
因着舅舅的命令和顾伯母的督促,顾六现下每餐都来我这儿蹭饭,兼之喝一碗十全大补汤。
这事儿我顶顶讨厌。他吃饭奉行食不语,我说话没人搭理,一顿饭吃得沉闷又无趣。
这也就罢了,偏偏这货内心戏颇多,这个菜咸了淡了,那个婢子手脚慢了,唠唠叨叨像个碎嘴鹦鹉。
「这什么东西!辣死小爷了!」我抬眼一看,顾六正八风不动地饮茶,盘中是一箸麻辣肚丝儿。
唷。我扑哧一声乐了。谦谦君子口味清淡,想必吃不了这重辣之物,但眼见他面色如常那样儿,我自然起了作弄的心思。
「夫君尝尝这个,乐宁再喜欢不过了。」我一抬手,又夹了一箸麻辣肚丝,款款地伸向他盘中。
顾六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惊慌。赶在他推辞的话说出前,我急忙道:「夫君可是还嫌弃乐宁?」
「自打宫中回来,乐宁便想着收敛性子,好生与夫君相处,夫君莫不是还生乐宁的气?」
我泫然欲泣:「既然如此,乐宁还是回宫去禀了舅舅,夫君还是觉得与乐宁成婚不行……」
在「不行」两个字上,我略加重了一下语气。然后就满意地看到顾六眉头一跳,认命地接过了菜,在我的注视下艰难地吞了下去。
特意赞了一下之后,才稳稳当当地端起冷茶饮了好几口。
「周乐宁!当真可恶!」
我几乎笑出声来。又见顾六伸箸,夹向一道杞子芥蓝,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可惜了。嗜甜乃小女儿之举。」
我倒是听说过,时下君子修身,讲究严于律己,可要是口腹之欲也这么个「律」法儿,怕不是有些变态吧。
看着顾六眼里不易察觉的一丝遗憾,我小手一挥,稳稳夹了一大块拔丝山药给他。
感谢本郡主大恩大德吧你!正这么想着,我听到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周乐宁,还真是个好人啊。」
接下来的几日,我被发好人卡的次数越来越多。
顾六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相当容易满足,无论是我兴起喂了他一块如意糕,还是大发慈悲允他仔细观摩了我的蛐蛐儿,他都会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喟叹一句:
「周乐宁,可真是个好人啊。」
谢谢了您呐。
不过说实话,顾六着实有些可怜。我是家中幺女,爹爹娘亲一向纵着,乐意做什么便做什么;而顾六虽不是长子,但因着幼年丧父的缘故,打小就被管束得非常严格。
以至现今他也习惯了给自己套上框框,表面守礼端方,内心放飞自我——换而言之,变态了呗。
当真可怜。我看着窗下静心习字的顾六,啧啧了两声,大摇大摆地走出屋门晒太阳。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暖,院中黄叶簌簌而落。我仰躺在树下的摇椅上,忽听得上方传来了微弱的猫叫声。抬头一看,一只小白猫正趴在树梢上,软软地哼唧着。看那熊样——怕是下不来了。
南枝忙吩咐人去搬梯子,我却忽然来了兴致,区区爬树捉只猫,本郡主自然不在话下。
在南枝担忧的注视下,我外袍一扔,裙子一撩,噌噌噌爬上了树,又挪到树枝上,缓缓伸出手抓向小猫。
笑话,本郡主身手矫捷得很,废柴如顾六才爬不上来。
我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