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很明确,不似作伪,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他要留宿,我借口礼佛赔罪打发了他。他倒是走的挺干脆,我也是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每次从我这里离开的步伐,都是那么轻快、那么急切。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冷静不会再有波澜,可惜并非如此。不过也没什么关系,那仅有的一点悸动,已经要消失殆尽了。我能感觉到对君墨所有的感情正一点点的抽离出我的身体,连同活力。
我的心已像个迟暮的老人。
也好,只愿这老人不再昏聩,只剩睿智。
剩下的路,我不能出一点错。
接到圣旨的第二天,苏贵妃就到了。
以往在王府,她不管得了什么赏赐,都要第一时间来我面前炫耀,这次也不例外。
我每次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名贵又调皮的喵咪,色厉内荏,有时又一直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一样烦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今天看到她,无端的可爱了许多。
我从前只一味地觉得她放肆、胡闹,不成体统,想着将军府养大的女儿,怎么会这般不懂礼数,吵闹的像某一年君墨从外处理事情回来,随手送给我的一只番邦鹦鹉。那鹦鹉我养了许多年,最后还是病死了。
又或许我也有是有点羡慕她的。我从小便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从那么多经典明史中见识了天下的广阔,却从不曾真切体会过一刻。可她去过边关,见过大漠,听过胡人弹奏的胡琴。哪怕她最后因为君墨而同我一般终日囿于后院,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很难说是没体会过自由的我更能安享如今的生活,还是这为爱自囚的将军女心中更畅快,都不过是后半生只能陷在后宫里的两个普通女子罢了。
想到那梦里苏贵妃最后的结局,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她与我争了这么多年,样样不服我,最后却输给了自己宫中一个貌不惊人的洗脚婢女,何其可悲。
君墨!他不爱我,他也不爱苏应欢。他不止不爱她,甚至只愿去爱她的一个洗脚婢。
我不仅感觉被愚弄,更感到一种被侮辱的愤怒。但或许只是,君墨只是爱上了一个与他匹配的人。
他只配一个洗脚婢。
即使这么想,我的情绪也很难高涨的起来。所以即使苏应欢在我面前炫耀了半天,还刻意提起了分权以后君墨让她着手准备的第一个宫宴,我也懒散散的没什么反应。
或许是感到没趣了,苏应欢急匆匆的走了,临走时我往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里扫了一眼。
「北凉第一皇后」?
呵。
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值得君墨费尽心思逼得我和苏应欢势如水火,逼得苏应欢向我下毒,然后毒死了我也害死了自己。
逼得我的玥儿一个皇太子,数九寒冬为了见被扔到太清池捡我给他的玉佩,没人看顾,失温活活冻死在池塘边。
就为了她,要踩着我的尸骨,踩着我儿子的性命?就为了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她的孩子成为太子?
真是好一出泼天大戏,连话本子里的负心人都不及君墨十分之一歹毒,国君至此,国亦不国。
我不想再去回忆梦里的一切,纠结于还没发生的事情,可我始终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在确认「苏容」这个人的存在以后,在看清那张脸以后,我无法冷静下来。
似乎梦里的一切都映衬于现实之中,我却不愿就此束手就擒。我宋清凝,便是生来凤命,没有人能夺走我应得的,也没有人能强压我不要的。
倘若不让我做皇后。
那干脆就做个太后。
无妨,都是凤命。
此念头倒也非心血来潮,她苏容做得皇后,我这太后又有什么做不得。
只是牵连众多,倒是不急于一时。
文有丞相宋远门下无数,武有苏大将军独揽兵权。君墨说到底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皇帝,此时想要扶持他心爱的女人为后简直是痴人说梦。依着那梦境,距离他卸磨杀驴还有好几年,倒是有时间为我儿好好谋划。
至于子嗣,既有我玥儿,又何须那些个歪瓜裂枣。我以前看不惯那些阴损的招数,现在想想,对这些女子或许残忍了些。可若是对着君墨,刚刚好。
不久便是春宴,这是君墨即位后第一个重大宴会,势必要做到最好。往日太子府的宴席都由我来操办,这次刚好趁着凤印的是告了病,将事情全权交给了苏应欢。
以我对苏应欢的了解,野心有余,能力不足,如今还要多一样迟钝至极,两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却是个瞎子看不出来。
这几日我差人查了查苏容的底细,不是苏府的丫鬟,而是三年前君墨转了几圈关系送进苏应欢院子里伺候的。再往前的来历暂时不清楚,但我已派人去我梦中苏容的故乡查探,想必知道他们之间更多联系也只是时间问题。
备宴之初苏应欢尚有心思来我宫里炫耀一番,只后面便渐渐没有精力了。
规格、选材、环节安排等等都需要她自己逐一确认,往日只需要盛装打扮便轻松经历的宴会如今处处都要耗费她的心血,一个武将肆意纵容养大的女儿又何时学过这些。
即使她不来见我,我也想得到她如今是何种的焦头烂额。果然,今年的春宴到底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纰漏,君墨越是着急立住脚,就越事与愿违。
不过这次晚宴给我最大的惊喜莫过于苏应欢把苏容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大概这次宴会苏容也出了不少力吧,是没忍住想试探试探还是怕苏应欢办坏了她爱人的宴会呢,与我而言并无差异。
这也省了我不少事,本来还在想费点心思把这个君墨用他那不多的脑子千辛万苦藏起来的心上人引到台前来。这唱戏的不上台,锣可敲不起来。没想到苏应欢「慧眼识珠」,倒是帮了我大忙。
这样才好,我要他这个「明珠」再不能蒙尘。做个粗使婢女的确不惹眼,可若是成了宠妃身边的人,身上的眼睛就多了起来。不是喜欢玩韬光养晦、苦尽甘来这一套吗,我且看看这对真爱为了彼此能吃多少苦呢。
本来我推脱身体不好省了每日的请安,只是春宴反响平平,君墨近日情绪不佳,苏应欢也老实了很多,我不免想要在推波助澜一下。日子过着过着有些无趣,看话本子远远不如演起来有趣。
3
宫里,苏应欢果然带着苏容来了,这皇帝的心上人确实不同,伺候自己的情敌也像模像样的。说起来也是个人物,同样是承蒙圣恩的人,竟也愿意藏在暗处伺候人,不是软骨头,而是城府深。
苏应欢坐我下首,我看了看立在一旁的苏容。
「到底是许久没见过妹妹们了,多了许多生面孔。」
「若不是姐姐您闭门不出,倒也不至于和妹妹们生疏了。看姐姐今天妆容倒是寡淡,想来前日圣上还赏赐了臣妾一柄如意,成色是极好的,倒是很称姐姐今日的肤色。只可惜是御赐之物,恕妹妹难以割爱了。」苏应欢没办好宴会心里老大不爽,此刻自然也是借着机会拿碎玉说事。她倒是从来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从以前在太子府便是如此。
我借着机会让她一旁伺候的苏容上前来。还没说话,就看见苏应欢那藏不住的神情,她只以为我又是想要打点她身边的人来害她,恨不得把你又要害我几个字写在脸上。
我竟差点语塞,到底是她太蠢还是把我想的太蠢,多少年了,脑子里还是只有这点明面上的东西,没点长进。到底是没脑子,不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