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水火不容,争执不下,最终四皇子胜出。
先帝驾崩前立下遗诏,将帝位传给四皇子。
可谁能想到,就在先帝驾崩那一刻,二皇子发动兵变,整个皇宫被团团包围,四皇子死在战乱中。
二皇子顺利登基成帝,而支持四皇子的朝臣们全被冠上谋逆罪名,沈氏被满门抄斩。
然而,就在抄斩的那一天,新帝亲自监斩,于是看到了犯人中间的沈容安。
彼年不过十八岁的沈容安,天人之姿,月华之容,纵然狼狈却丝毫不掩其风华气度。
当今新帝尤爱美人,难得遇见如沈容安这样的天之国色,哪怕他是男子,也再难移开视线。
新帝直勾勾盯着沈容安,唇角贪婪的笑容里,只缓缓问出一句:
「朕就问你,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沈氏一族是出了名的忠贞不渝,尤其是沈述,他为官二十年,一身赤胆忠肝,刚正不阿,哪怕粉身碎骨也只为一颗清白之心。
从不畏惧生死,从不苟且偷生。
那是上京城所有百姓都为之称颂的忠臣义士。
大家都以为沈容安定然也是深受影响,即便是死,也不会贪图权势荣华。
然而,沈容安摇摇头,他朝新帝恭敬跪拜,而后答得斩钉截铁。
「所有错事都是罪父所做,草民根本毫不知情,草民恳请皇上开恩,草民想活,草民愿为牛马,但凭皇上作主。」
只这一句,在场所有人都纷纷摇头,无不对他的贪生怕死表示不屑和鄙夷。
谁能想到,一向竭诚尽节的沈太傅,竟然会生出这种不忠不孝之徒。
简直是沈家之耻。
新帝自然很满意,竟当即下令饶他不死。
全然不顾别人的反对,即便是叛臣之子。
为了让沈容安的存在不惹争议,新帝还亲自下令,给了沈容安「大义灭亲」的美名,说是沈容安揭发了沈述谋逆的罪证。
从而戴罪立功,对外敕封平阳侯,不过是须臾间,就从阶下之囚沦为高高在上的沈侯爷。
尽管如此,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就是天子的宠臣。
据说自那日起,沈容安就陪伴在圣侧,地位不可言喻。
起初还有人在新帝面前嚼舌根,明里暗里直指沈容安是奸邪小人,若留着他的性命,难保不会对皇上做出什么。
万一他要为沈氏报仇……
然而几个月过去,沈容安非但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对天子唯首是瞻,将天子伺候得分外妥帖,哄得皇上对他的宠爱更甚。
这时候,大家也终于瞧出来,沈容安这种人哪里会行刺杀,根本就是贪慕荣华权势的小人而已。
这样的人,根本成不了任何气候。
常言恃宠而骄,沈容安仗着天子的偏爱,暴虐成性,在上京城无法无天。
几乎是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谁若惹了他,就相当于惹怒了天子,轻则受罚,重则丢了性命。
他虽没有实权,但那些朝廷官员看到他,仍要恭恭敬敬地对他微一躬身,客客气气道一句:「沈侯爷安好!」
哪怕秦远是丞相府三公子,沈容安依旧不放在眼里。
所以当我明知只是白费力气,却还是朝秦远投去求助的眼神时,他只将视线慌忙移开,哪里还有之前的得意从容。
分明胆小得就如蛇鼠蝼蚁,畏头畏尾。
呵,我内心流过一丝冷笑。
都说男人靠不住,哪怕话都说再好听,在利益权衡下,女人也终将只是利益牺牲品。
秦远随即堆上笑脸,极尽恭维。
「侯爷若是喜欢她,我让给您就是,不过一个妓子罢了,咱们可别伤了和气!」
沈容安淡笑一下,目光里尽是毫不掩饰的狠戾和狂妄。
他猛地揽住我的腰肢,力气之大,疼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
不给秦远任何脸色,一把将我横腰抱起,径直走入房中。
3
一进房间,我就被狠狠扔在床上,正当我以为他要做什么时,他却手指着琵琶。
他的话明明漫不经心,却让人不寒而栗。
「听说你琵琶弹得不错,给本侯来一曲听听,若是弹得好,自有重赏,可若是弹得不好,本侯就断了你的手指!」
我立刻打起精神,抱着琵琶正襟安坐,丝毫不敢露出怯懦之色,指尖更不敢有任何出错。
沈容安就坐在我对面,手指握着青瓷的茶盏,轻轻掀开,吹去一些茶沫。
顿时,屋中升腾起袅袅热气,水雾朦胧中将他那一张俊美的脸映衬得影影绰绰,让人好不真实。
他轻抿一口,而后将手搁在桌上,闭起双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我弹得万般小心,可饶是如此,一曲快结束时,仍是因害怕弹错了一个音。
其实这一曲本就繁琐很难,若是门外汉,或者是听得不仔细者,根本不会发现。
但我知道,沈容安不会听错。
从前我就听闻他这人才华斐然,精通音律,任何曲调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果然,他手指堪堪一顿,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泛着血红阴狠的眸子冷冷盯着我,只如深山野林中盯着猎物的凶猛异兽。
「连你一个妓子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你找打!」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手中缠着的软骨鞭令我止不住发颤。
不等我解释,他已一鞭子抽下去,我轻纱薄衣下的雪白肌肤,立时见了红。
房间外,早已听闻动静的满堂宾客噤下声来,不多时又恢复一室喧笑。
谈论声并不大,但还是句句清晰地传过来。
「哎哟,真是可怜了那个小娘子,偏偏碰上了那个活阎王!」
「嘘——你可小声点儿,别到时候惹祸上身!」
话说得不错,接下来,倒霉遭殃的就是我。
果然,他神色怒极,又是几鞭下来,疼得我眼泪直流。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似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外面的人听。
「你们知道什么,我不过是想活而已,这有错吗?这个世道,谁不想活着,难道你们愿意去死吗?」
「你说活着有什么不好,难道都要学死老头那般,一味的迂腐愚忠吗?他最后得到什么了呢?」
「他空有一个清白名声,尸体早不知道丢在哪里腐烂了,反倒是我,如今想要什么没有,在这天子脚下逍遥快活,比那个死老头潇洒多少倍!」
「凭什么你们要看不起我,你说啊!」
我自然不敢回答,只吓得瑟瑟发抖,任凭眼泪糊满了脸。
怎知他怒意更甚,只逼着我的目光和他对视。
「你给我笑啊,哭给谁看!老子整日被人瞧不起,难道还要受你的气吗!」
然而我越哭越凶,他气得一把将桌椅踢远,朝我扔下一个价值不菲制作精良的金簪。
簪头是朵梅花,栩栩如生,十分好看。
「真没意思,这个就当作给你的赏赐吧!待明日本侯再来!你若是再这样哭哭啼啼,你这手指本侯断定了!」
沈容安打开门后,在众人复杂交错的目光中洋洋洒洒地离去。
鸨母是最先冲进来的,看到我的一身伤,一个劲地垂头叹息。
那些好事的客人也在沈容安走后,开始一个个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