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不受宠的公主,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宫。
可就在离宫的前一日,陆殷发起宫变,强行将我扶上帝位。
入夜,他来到我的宫殿,笑着对我道:「陛下,您既已登基,臣也该来索取些报酬。」
1
奢丽的宫殿之中,灯火煌煌,驱散了一室黑暗。
陆殷一副少年模样,笑得乖巧无害,我却深知这幅外貌下掩藏的心狠手辣,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我知晓了他是个假宦官的秘密,就相当于被迫绑在他这条船上了。
我装出一副天真柔和的神色,放缓了声音:「督公大人。」
这种神色会让人放心,以为我是个柔弱又无害的存在。但这都是假象,是我与生俱来的武器。
「我若是说,我不想做,你会逼我么?」
闻言,陆殷眯起眼睛,嘴角带笑,语气隐藏一丝危险:「陛下若是不愿,臣自然不会强求,不过……」
「不过什么?」
陆殷挑起我的一缕发丝,笑容更深:「不过如今朝中局势动荡,陛下又体弱多病,若是没有臣扶持,怕是撑不了多久。」
「……」我心里将他千刀万剐,面上却依旧是柔和的笑意,「阿芙明白了。」
「还望大人怜惜。」
2
这种疼痛对于我来说是极为难熬的,我自幼体弱,一点点疼痛就使我十分敏感。
我只能闭上眼睛,开始从记忆中搜寻为数不多的快乐的时光,以渡过这场酷刑。
我是先帝的九公主,幼年时,母亲是父皇最宠爱的淑妃。
那时父皇慈爱,我的童年无忧无虑。
我与陆殷的初见在我八岁那年。
他还很小,被一群太监按住,眼看就要被拖走。
我救了他。
他擦干脸上的鲜血,声音冷硬:「奴才会报答殿下的。」
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转身走了。
记忆中无忧无虑的日子停留在我十二岁那年,母妃与人私通被揭发。
我不敢置信,问她为什么。
母妃只是红着眼睛,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爱他。」
「那您想过我吗?」
母妃沉默片刻,哽咽道:「阿芙,娘也爱你。」
她确实是爱我的,只是没有爱那个男人多。
要不然,她也不会不顾自己和我的性命,做出这样的事。
母妃被处死了,我还活着。
因为我仗着父皇对我过去的宠爱,利用那一点怜悯,哭着,跪下来求他,一遍又一遍地诉说过去,让他心生不忍。
只是,别的,再不可能了。
所以当我被安阳踩断手指时,我一点都不惊讶。
我母妃宠冠后宫多年,皇后与她势不两立,皇后所出的安阳也与我关系不睦。
「曲芙。」安阳玩味地笑着,「你要去向父皇告状吗?」
我忍着疼痛,垂下眼帘,一副任人欺凌的柔顺姿态,「不会。」
安阳满意地收回了脚,笑着道:「你去也无妨,父皇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父皇了。」
「是。」我笑了笑,「姐姐,我明白。」
那样的生活与痛苦持续了很久,但我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渴望。
因为我知道,未来有一天我会去到宫外,从此自由。
那时便是解脱。
3
幻想终止在宫变那一天。
前一天,我还在和严嬷嬷一同期盼出宫的日子。
第二天,冰冷华丽的大殿中,群臣林立,皇子们的鲜血染满了地上的金砖,大批锦衣卫与士兵手持冷剑包围了宫殿。
我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而决定我们生死的屠夫,是陆殷。
忠心不二的老臣誓死不从,都被他斩于剑下,一个又一个人死去,他们不停倒下,用鲜血阐述着宫变的结局。
直到杀无可杀,再无人敢有二话。陆殷才收回剑,漫不经心地擦掉脸上的血迹。
他语带笑意:「陛下死前留下遗诏。」
我看着满身鲜血,如同修罗的陆殷徐徐走到我面前。
「传位于九公主,曲芙。」
他掀起血红的衣摆,利落地跪在我身前,一字一句。
「臣,参见陛下。」
一片死寂之后,众人下跪。
他们齐声道:「臣参见陛下!」
悬于我头顶的命运的屠刀终于落下,我听到了自己死去的叹息。
陆殷脸上血痕未干,黑眸如寒潭,轻笑着问我:「陛下,您开心吗?」
我颤抖着看向他,无声地流下一滴泪。
4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做了陆殷手中的傀儡皇帝,即便我不得不委身与他,我还是想活着。
命运对我从来无情,可我还是想活下去。
我厌恶于这样的自己,又忍不住幻想自己得到解脱的那一日。
再次睁眼是第二天,我无神地看着头顶。
一道熟悉的,令我无比恐惧的声音响起:「陛下,该上早朝了。」
我艰难地坐起身,任由陆殷为我穿衣。
眼前发黑,浑身发冷,我知道,我应是又发起了高热。
陆殷替我系好腰带,看着我道:「陛下,你怎么了?」
我站起身,摇了摇头,「无事,去上朝吧。」
这是我登基后的第一天,若是缺席早朝,外面的流言只会更加难听。
上朝很无聊。
我不懂政事,看着他们争来争去,吵得面红脖子粗,甚至差点动起手。
我意识模糊地看他们吵架,觉得这可真是一场有意思的闹剧。
下面的大臣互相辱骂,龙椅上的皇帝是个废物,一旁的九千岁笑着看他们吵闹。这画面若是写在史书里,定能被后人嘲笑个几千年。
我有身为傀儡的自觉,坐在那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陆殷似是欣赏够了这出闹剧,轻轻开口,就让他们不敢再闹。
比我这个摆设有用多了。
我轻咳了几声,缓解不适,尽量坐得端庄,做个合格的吉祥物。
陆殷闻声看了眼我,似乎察觉到不对,隐秘地伸手扶住了我,然后道:「退朝。」
不等大臣全部离去,他就扶着我回到了寝宫。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面色发寒地摸了下我的额头,随后让人去传太医。
直到一碗药端到我面前,我才回过神来。
陆殷还是挺在乎我这个傀儡死不死的,毕竟像我这种无能又听话的傀儡不多,他不好找。
他亲自拿着勺子,递到我嘴边。
我垂眸看了眼黑糊糊的药汁,顺从地张开了嘴,喝了下去。
陆殷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耐心地把一碗药喂完,掏出手帕擦拭掉我唇角的药汁。
「陛下病了,就先休息吧。政务我去处理。」
我猜这是让我听话,不要插手政务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如他所愿地闭上眼睛。
在得到自由之前,我还得好好活下去,不能惹怒他。
5
再次见到安阳,是在中秋的宫宴上。
先皇后母族势力强盛,根深蒂固,即便是陆殷也有些忌惮。
她骄纵惯了,一时之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