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老李头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大道上七八个成年人大步朝坟地走来。几个孩童战战兢兢地跟在他们身后，显然他们对刚才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孩童们逃离坟地后，各自跑回家中。胖男孩的爸爸听儿子磕磕巴巴讲出刚才骇人的一幕，并不相信，遂拉着儿子联络了几个街坊说什么也要亲眼看一下。

    老李头有所准备，他本想先躲避一下，转念又一想觉得不妥。无缘无故掘开人家的坟墓原因何在？必定引起人们的猜疑，往后自己再想悄悄掘墓就难如登天了。看来只能兵行险棋了，为了寻到巨宝老李头豁出去了，反正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光杆一根有什么好怕的。几分钟内他就想好了对策。

    拿定主意后，他不再假寐，起身走到靠近路边的一个坟头后，就趴在上面精神高度集中密切注视着路上的动静。一旦有人接近他就会提前知晓以便他从容应对。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小孩们到别处去玩耍了，忘了此事不再理会。

    当老李头看到十几个人影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心说还是来了。他没有一丝惊惶，悄悄退回了回去，头朝下脚朝上靠在一个坟头上。

    片刻后，那些人已穿过层层坟头来到最中央。他们果然看见那个最大的坟头已然被人掘平。有人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老李头。不禁对他的样子大吃一惊。

    只见老李头翻着白眼，嘴里吐着沫子，两只脚在坟顶上抖动着。这个样子就像是正在抽羊角疯一般。

    “鬼，就是他。”胖男孩乍着胆子道，说完就躲到爸爸的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大人们面面相觑。这分明是一个人，哪是什么鬼？

    这么多成年人当然不会害怕，有人随手拣起一根树枝在老李头身上捅了几下。或许是戳到了痒处，“咯咯”老李头笑了起来，其声嘶哑如夜枭，难听得很。

    那人惊地退了一步，却见这个怪人慢慢翻动着身子，晃悠悠站立起来，一副嘴歪眼斜的样子。老李头斜睨了眼前的人几眼，裂开嘴露出了丑陋无比笑容。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有人喝道。

    “哎，说你呢，你是哑巴还是聋子？”有有人喝道。

    那人仿佛未听到一般，摇晃着身子向前走了一步，拿树枝的那人后退了一步。小孩们看见老李头起来都跑开了，远远地望着这边。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挥舞着拳头向老李头示威，老李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挪移了一下身子，也挥动着手臂“呜呜“叫着。有人绕道他身后，猛地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老李头的屁股上。老李头毫不防备一下子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他的下巴磕破了皮，丝丝痛楚令他几乎跳起来大骂。

    装作艰难地挣扎了几下，他爬了起来，突然举起双手蹦跳起来，蹦跳了几下就站立不动，活脱一个要投降的日本鬼子。

    那些人见了，一个个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家伙是个疯子。”有人嘀咕了一声。

    “那可不，正常人谁掘人家的坟墓啊。”

    那些人议论纷纷，对老李头指指点点。

    老李头透过凌乱的头发，偷眼观瞧，见这些人上了当，心中暗暗得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个家伙掘坟干嘛？”有人不解问道。

    “会不会是掘墓盗宝？”

    “他不是装疯的吧？”

    听到这些人的质疑声，老李头吓了一跳，看来自己的表演还不到位，需要进一步装疯。

    老李头蹦跳着低下头，看见地上有一堆狗屎，他蹲下身子，拿起其中一块，眯着眼睛一副微笑的样子。他望了望身边的这些人，右手抓着狗屎向他们伸过去，意思是给他们吃。

    这些人皱着眉头闪身躲开，一个个露出厌恶之极的神色。

    他们眼中的“疯子”嘻嘻笑着，拿着狗屎放在鼻子前，他嘴里留下涎水来，似乎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美食。

    老李头夸张似的嗅个不停，嘴里发出“渍渍”的声音，眉开眼笑的样子比疯子还疯子比傻子还傻子。

    围观的人并未离开，仿佛要看老李头究竟疯到了什么程度，人吃狗屎的事他们从未见过，均有一种看热闹的想法。老李头无奈之下，将心一横，慢慢将狗屎送到嘴边。顿时一股恶臭的味道涌向鼻孔，老李头险些张嘴呕吐，赶紧屏住呼吸，将眼睛微微闭上。

    在那些人注视下，老李头把狗屎一股脑吞进嘴里，然后扭头趴在这个被掘得只剩一小堆土的坟头上，一副吃独食的样子。这时，老李头的面孔骤然扭曲，如果不是强行忍住就露出了马脚。

    那些人见老李头吃了狗屎，摇头耻笑间，转身走开了。毋庸置疑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疯子。他吃狗屎的一幕在令他们作呕的同时更成了笑料。

    “走吧，走吧，一个疯子管他做什么！”显然这些坟墓不是他们的祖先，否则即便是一个疯子他们也不会容他这么亵渎祖宗阴魂的。

    见那些人走远了，老李头张嘴吐出狗屎，不停地呕吐起来。刚才他强忍着，现在再也忍不住了。尽管吐出去了，但残存的臭味还是让他一阵阵反胃。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可惜中午一顿美餐还来不及消化就这么作废了。吐到最后，就全部是水了，老李头弯着腰，像一支大虾米似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老李头没有了一丝力气，嘴里的异味仍然令他难以忍受，强打着精神喝了一大口水漱了一下。

    自己这手虽然有自虐的倾向，总算糊弄走了那些人，受这点苦与心目中的巨宝相比还是值得的。他倒没有想万一墓中什么都没有还值不值得。

    那些人离去后，墓地中再次平静了下来，仿佛一场闹剧散场，观众离席只剩下还未褪装的演员。

    西方的天空之上露出半个太阳，没有一点刺目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