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而近，郝丽娜看见徐英闪过窗户。

    “徐英来了。”俞工转向门口。

    “俞工门开着，屋里没人，原来是在这里啊？”徐英出现在门口。

    “你有事找我吗？”俞工故意问。

    “没有，我看两个房间都开着，过来看看。”

    “你才回来吗？进来坐吧。”郝丽娜起身招呼。

    “送老板娘回家，她吐得很厉害，我身上全是味，得回去洗了。”徐英捂住鼻子走了。

    “我得去车间看看。”

    俞工起身，郝丽娜送到门口。

    “明天早上，直接去对面食堂吃早餐，然后到中间那个楼上找我。”

    俞工吩咐，郝丽娜顺着他指的手指看去，点点头。

    目送俞工离去，她心里清楚，不是徐英来打岔，俞工还会跟她聊的，她也想多了解一些，既然走了，就睡觉吧，刚才困得打呵欠，钻进被窝却睡不着，浑身脏兮兮的，两脚冻僵了，这时候能够洗个热水澡多好啊，在家里轻而易举的事现在成了一种奢望，她用毛衣套进两脚，紧紧捂住，渐渐有了温度，刚刚产生睡意，下面闹哄哄的声音嘈杂，还有女人又说又哭，隔壁开门关门，应该是俞工下去了。

    “天大的事情，现在都给我回去上班，明天我来处理。”果不其然，俞工骂人的声音传上来。

    男的女的七嘴八舌，生怕自己少说一句吃亏。

    “还不听招呼，是不是？班长跟我到办公室，谁再说我罚谁，奉劝大家不要跟钱过不去。”

    俞工提高嗓门，瞬间平息下来，看来再多的道理不如钱来的直接。

    吵架制止了，随着夜深，机器的轰鸣声比白天大，时不时“嗖”的一声，郝丽娜知道是高温染色机在排气，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刚迷糊又被吵醒，折腾到窗户发白，看表，六点过，她干脆起来，用喝剩下的开水蘸湿毛巾洗了脸，简单往脸上涂了点乳液，摸出小镜子整理了下头发。

    拉开门，天已经大亮，俞工开门出来。

    “俞工，早上好。”

    “早上好，一起去吃早餐。”俞工绅士的让她走前面。

    下到一楼，昨天还比较空荡的院坝，坯布堆成了上，只有厂门到车间有条通道，他们从右边沿着屋檐下窄窄的路往食堂去，经过办公室，徐英一个人在里面，看见他俩，表情有点僵硬。

    经过一排平房，郝丽娜看门上的牌子：机零配件库，染料库，助剂库，坯布进仓办公室，机修房。

    左转过去，到了食堂，郝丽娜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差点摔跤，够简陋的，两张大圆桌，十来个木头凳子，靠墙立着碗柜，周总一个人在用餐。

    拉开碗柜拿了碗筷，去里面打饭，郝丽娜熏得咳起来，原来是蜂窝煤灶给呛的，旁边还烧柴灶。

    做饭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工，俞工喊声小姜，她立即从灶门前起身，揭开放在蜂窝煤灶上的铝锅盖子，郝丽娜瞥见那上面满是柴灰，跟俞工盛了稀饭端出来，在周总的对面坐下来。

    小姜为他俩端上油炸花生米咸菜包子，说：“俞工，你老婆好漂亮。”

    郝丽娜的脸躁的绯红，周总暗暗发笑。

    “哎哟，我可没那福气，这是厂里新来的郝师傅。”俞工哈哈笑，向小姜解释。

    轮到小姜为自己的冒失脸红了，“嗯、嗯。”舌头打结，转身往里去，脑子一时没转过弯，进去了又伸出头来，偷偷瞄几眼。

    “你们慢慢用。”周总搁下碗筷走了。

    剩下郝丽娜和俞工，她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用餐，门口过往的人好奇的看他们。

    “这是干部食堂，班长以上的才有资格来吃，早餐多数都自己去外面买来吃，觉得这里比外面贵。”俞工察觉她的不自在。

    “吃了就交钱吗？”她随身带的钱用光了，缝在内衣上的钱还没有拿出来。

    “你和我是厂里请来的师傅，免费吃住，中午11点到11点半，晚上5点到5点半准时过来，吃了登个记，便于食堂跟厂里算账。”

    俞工吃好，去贴在墙上的登记表，找到名字打了个勾，郝丽娜添上姓名，做了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