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贞扑哧笑了出来，惊得一旁服侍的宫女惊愕不已，布菜的手脚都不利索了，季怀贞笑容不减，眼里却倏然起了冷意，淡淡看了几个宫女一眼，几名宫女身躯一震，赶紧低下头麻利地布菜，急匆匆退了出去，只留下季怀贞和秦珍容两人。

    秦珍容头皮一紧，环顾四周问道：“娘娘不留人服侍吗？”难道要让她服侍？

    季怀贞神情冷漠，淡淡道：“看着碍眼。”

    秦珍容心里一阵国骂，面上恭敬有加：“那由臣女服侍您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季怀贞挥挥手让她坐下，似笑非笑：“得了吧，本宫只是想好好吃饭，你站在旁边能比她们好？”

    秦珍容老实回话：“那是没有。”

    “那不就是了，吃饭。”季怀贞起筷给秦珍容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

    秦珍容大早上就到宴场外等候，宴席上又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食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就不客气了，一筷接一筷的夹菜，不时和季怀贞对视一眼，揣摩她的心情，全把自己当做后宫妃子一样，迎合皇后的心意，让她吃饭就吃饭，要她下跪就下跪。

    季怀贞简单用了一些就放下了碗筷：“这件事，你和封忻平处理得很好，那蛮荒之地的公主着实可恶。”她笑了笑，满眼欣赏，“你很有急智，处事也有分寸。”

    秦珍容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这个公主仗着羯羟势强，敢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会上挑衅，我就知道……臣女就知道……”

    季怀贞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没外人在，别讲究了。”

    秦珍容憨笑着说：“谢娘娘。”才继续道，“我就知道她是要给娘娘添堵，甚至是给大齐添堵，死我一个自然息事宁人，只是那公主性子也是不饶人的，怎就不会继续发难，而且，我也不想死，我根本就没做错呀。”

    她顿了顿，见季怀贞并无怒色又说道：“和她吵和她争就是想出口气，挣些面子，告诉她我大齐也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也说清楚我并没有做错，是她不讲道理。”她叹口气，神色忧郁，“可是，又能硬气多久，始终打不过，必须矮人一头嘛，否则，再起战事可怎么是好。我只得诓她激她，让她愿意为娘娘祝贺参与比武，换回些颜面，再输给她让她舒心，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季怀贞问道：“你似乎很了解瑰丽公主？”

    秦珍容点点头：“知己知百战不殆，我既然来赴宴，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我知道若是其他的东西，这个瑰丽公主一定不允，于是我先气得她无话可说，再提出比武，以她好胜的个性肯定想在擂台讨点彩头羞辱我，她就一定会答应。这叫祸水东引，娘娘贵为国母，可不能让她随便挑衅，我就不同了，区区一个小人物，受点委屈和羞辱又有什么打紧，只要不起战事，这天下百姓好，就是真的好。”

    季怀贞看着秦珍容脸上全然发自内心的微笑怔了怔，有些出神，旋即释然一笑：“你判断得一丝不差，瑰丽公主赢了，她出了口气，羯羟的武士们也很高兴，没有再起风波，宴会进行的很顺利。”

    秦珍容谦虚地说：“说起来，我这个法子也是冒险，难保瑰丽公主又在发难，真正厉害的是封大人，一出手就让羯羟心服口服。”

    季怀贞浅浅笑道：“他本就是料理这一块的，自然比你更有手段和法子处理羯羟问题，但你短短时间，筹划周全更是难得，甚好。”季怀贞的语调轻柔，抚慰人心，就像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切，带着殷殷期盼。

    烛光暖黄，将季怀贞华美的容颜镀上一层金黄的柔光，秦珍容心里动荡了一下，油然而生一股亲近之感，却稍纵即逝。她很明白就算是在现代，老板和下属始终成不了朋友，何况古代，季怀贞掌握决断她生死的权力。

    季怀贞见秦珍容不再动筷，关切问道：“饱了？”

    秦珍容顺势放下碗筷，感激一笑：“是的，谢娘娘。”

    季怀贞也不唤人来收拾，只是略带担忧地看向秦珍容：“你被那公主挑中也是因为你南国芙蓉的名头，要知道，本宫曾与你齐名，她想借着羞辱你羞辱本宫。”

    秦珍容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轻笑：“我的脸已经毁了，哪敢和娘娘的美貌相提并论，这个公主可找错人了。”

    季怀贞沉重摇摇头，正色道：“你太小瞧自己了，即使你毁了容，也依然是名动天下的女人，依然会被人觊觎。何况，你现在又是本宫的亲信，免不了会有人对你有所企图，你自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别轻信别人的花言巧语。”

    秦珍容抿唇一笑，眼里俱是清明：“谢娘娘提点，我晓得的。”

    “还有……”季怀贞的话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听得一婢女说，“娘娘，老爷来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秦珍容很明显的感觉到季怀贞冰冷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假装不知。

    季怀贞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回复：“父亲来了，快快请父亲去正殿，本宫马上就来。”她嘱咐秦珍容，“你从后门走，别和国丈撞上了，你今日的言行大大不敬，免不了受到责难的。这一方面，你要多和封大人学学，如何在滔滔洪流中站住脚。”

    秦珍容郑重点头：“是。”

    季怀贞指了三个宫女送她离开，出了殿门她忍不住回望了重重高巍的宫殿，心中怅然叹了一口气，原来整个大齐最尊贵的女子也和她一样，父女亲情淡薄。

    回了府，春红就堵在二门口，说肖氏有请。

    秦珍容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一点不意外，早上险些让她的儿子冒险，这会憋着劲算账呢。

    果然不出所料，肖氏的幽兰苑摆足了阵仗，门外几个魁梧的婆子叉着腰严阵以待，目光投在秦珍容身上，没有半分恭敬。

    秦珍容听到幽兰苑外的槐树上几声清脆的鸟叫声，玉容就在树上，她无声笑了笑，区区的肖氏，她还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