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缓了脚步，徐徐向前。
近了一听，是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
“咱们娘娘还在小佛堂里头跪着呢，我得赶紧回去了，旁人伺候我实在不放心。”
说话的是佩兰。
“佩兰姐姐，还烦请你跟娘娘说一声，我会替她照顾好三宝的。”语子说时攀着佩兰的手，似是有些依依不舍。
“行了，你也快回去吧。”佩兰安抚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语子刚一回头，察觉身前站着两人，微微一抬头便屈膝行礼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语子的细长声音在巷子里来回的荡漾。
“不在宫里伺候着主子，在这嚼什么舌头根？”说话的是张正德，他巴不得皇上永远别再见着这语子，省得老惦记。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在背后议主，仪妃娘娘这些天夜不能眠，心系着三宝，所以差奴才前去竺翠宫，帮忙照顾三宝。”语子回答道。
皇上仔细打量她一番，问道：“刚才佩兰所言何意？谁在佛堂跪着？又为何跪着？”
语子闻言跪地，急切道：“回皇上的话，仪妃娘娘自从上回惊着皇上之后，便夜夜都去小佛堂静心跪拜，为皇上祈福。”
皇上着实有些惊讶，道：“夜夜如此？”
“回皇上，仪妃娘娘嘱咐过奴才们不准说出去，怕去了她的诚意，但奴婢在皇上您面前不敢说谎。”语子低头顺眉道。
“你且下去吧。”皇上挥一挥手。
语子一脸恭敬退了下去。
皇上走了几步，抬头望着宫殿大门上的牌匾，‘香春宫’三个字在他眼中晃了又晃。
赵正德刚要开口问，便见皇上又举步离去，他只好闭嘴紧跟了上去。
半响，皇上瞥了一眼赵正德，问道：“这些日子仪妃有没有着人去替她求情？”
赵正德思索片刻道：“回皇上，并没有。”
皇上心下一沉，微微叹了口气。
走了好一会功夫才到延亭宫，这个时辰明明还早，延亭宫的大门却已紧闭。
赵正德面露为难，道：“皇上，奴才这就去敲门。”
皇上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
倒还算顺利，赵正德一敲门，里头便有人将门打开了。
“皇……”赵正德刚一开口就被皇上给堵上了。
见皇上径自朝着慕心殿殿方向走去，想来也知道是去芸嫔那儿，赵正德便没再通报了，静静跟着。
行至殿前大院时，忽地耳边传来了一阵‘吼吼吼’的声音，皇上停下脚步，张望着四周。
“哪里来的声音？”皇上疑惑道。
赵正德面露为难，他也分辨不出，只得向身后跟着的太监招了招手，问道：“什么声音？”
“回皇上的话，这声音是翡翠苑传出来的。”今夜值守太监小路子恭敬道，说时目光闪烁不定，似是害怕。
“翡翠苑这是在干嘛呢？”赵正德接着问。
小路子压低着脑袋，支唔了半天，道：“是……是……臻……”
“什么是真是假的，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当差的！话都说不清楚。”赵正德见他半天挤不出个屁来，心下急了。
“走，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上闻着里头的声音倒是更响了，心下好奇，又道：“这翡翠苑住着谁？”
赵正德颔首道：“回皇上，里头住着臻良媛。”
臻良媛？皇上一蹙眉头，倒是对其有点印象，只是样貌记得不大清楚。
前脚刚一踏翡翠苑，‘扑咚’一声，面前跪着一人，又是‘砰砰’两声磕头声，吓得皇上和赵正德忙缩回了脚。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张永望扯着嗓子道，这声音响彻了整个延宁宫，震得房梁上的灰土都抖了一抖。
皇上扶了扶额，满脸不悦，抿了抿嘴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忍着怒火抬眼瞧着里面，只见几个宫女和太监都齐齐趴在地上，都弄得这般大的声响了，却不见主子出来。
“你们小主呢？”赵正德胆怯看了皇上一眼，瞪着地上张永望问道：“还不快去通报！”
皇上挥一挥手，道：“不必了，朕问你们，这些个奴才聚集在此做什么？”
屋内，宁婧宸细闻着外头的声响，见皇上未走，她再不出来接驾，自是说不过去，只好扯了扯衣领，摘下发簪，披散了头发，疾步走了出去。
她特意站在了一排宫女的后面，屈膝行礼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赎罪！”
在她低头那一瞬，皇上发觉自己的心跳猛地慢了半拍，有种熟悉的感觉浮上脑海。
他举步上前。
“咳咳咳！”宁婧宸鼻息间嗅着越来越近的压抑气息，猛地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小主！”喜芹上前扶住宁婧宸，又转头对着皇上颔首道：“请皇上赎罪，我们小主怕是感染了风寒。”
赵正德闻言赶紧上前，道：“皇上，为了您的龙体着想，还是改日再来吧。”
皇上停下脚步，隔着断距离直直盯着宁婧宸，问道：“臻良媛，方才朕在门外听着里头沸沸扬扬的，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眼瞧着地上的奴才，一个个的都卷着袖子，太监们都圈着辫子，甚是奇怪。
再细细一看，个个额间都冒着密密的汗珠子。
宁婧宸只捂着嘴巴咳嗽，咳得脑袋都快缩脖子里了，整个院里都被她的咳嗽声给淹没了。
皇上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咳得像是要断气了般，正要上前，门外传来了细细脚步声。
“臣妾给皇上请安！”
来者是芸嫔，她屈膝行礼道。
众人转过身去，该行礼的行礼，皇上指了指地上的一行人道：“芸嫔，你身为一宫主位，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芸嫔温静一笑道：“还请皇上赎罪，扰了皇上的清净，妹妹近两日咳嗽较为严重，臣妾担心着会传染了奴才们，所以命他们每夜都在这苑中暖暖身子，驱驱寒，强身健体呢！”
“是吗？”皇上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