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子依言缓缓抬起头来，糊满眼泪的小脸堆积着胆怯，圆瞪瞪的双眼哭得通红，竟叫人分辨不出是不是那晚遇上的‘小太监’。
不过，身形倒有些相似。
皇上仔细打量着她，又转头看向赵正德，问道：“可是那晚见着的小太监？”
赵正德眼前一恍惚，回道：“皇上，那晚烛火暗淡，奴才未仔细瞧，看这身形，倒是十分相似。”
他管不着那么多了，这一日不寻得‘小太监’，日子一天不得安神。
不如就认了吧。
皇上沉思片刻，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摆了摆手道：“罢了，回宫！”
莫名的失落感令他不无心再继续追问下去。
“奴婢……奴婢恭送皇上！”语子抖擞道。
仪妃跟了几步走到殿门口，静静瞧着皇上离去，一言未发。
出了香春宫，皇上又回头瞧了一眼，沉声道：“赵正德，你如何看待这个事情？”
言下之意，是不是冤枉了仪妃。
赵正德何等的圆滑，恭谨道：“皇上，仪妃没有照看好三宝，这事属实，皇上略作惩罚于情于理，仪妃娘娘最为善解人意，定能理解皇上的用心。”
皇上重重‘嗯’了一声，紧而加快了脚步。
…
宁婧宸方才回到寝宫，呆坐在暖阁一言不发，脑海里回想着在香春宫门口遇见的事儿，她隐约听得皇上和张永望提及了‘小太监’，心下怀疑着仪妃莫不是捡了个便宜去？
事实如何，想来明日便能知晓。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洗吧。”小七端着面盆走近了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说时伸手去拧洗脸丝绸。
小九亦上前一步，挽了挽衣袖，道：“小姐，脸上的灰土怕是清水洗不净，奴婢给您准备了药皂。”
她双手捧着一个小罐子，里头装着的就是药皂了。
宁婧宸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心不在焉的，任由小七和小九一下一下的搓着脸。
待洗净了后时辰也不早了，她换了身寝衣便躺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容贵人病着在，皇上除了偶尔去毓贵妃的常平宫瞧瞧，其他时间都窝在了安和殿。
又到了每日敬事房过来送侍寝牌子的时辰，吴总管安静着候在殿外，没有皇上的宣他，断不敢冒然入殿。
一连好几天了，他连皇上面都未见着，便被赵正德给打发走了，今日若是再不能劝得皇上翻牌，太后那边怕是又要问责了。
“吴总管！”
赵正德面上带着些些为难之意，缓缓朝着殿外走来。
“哎哟，我的好赵公公，今日您可要帮帮奴才！”吴总管弯了弯腰，老脸上笑容都僵了。
赵正德拍了一下大腿，重重叹了口气，道：“吴总管，不是老奴不帮你，这皇上不召寝，老奴也很是着急啊！”
这自从宁皇后走了以后，皇上的性情变得古怪得性，很难摸得透，这一个不留神便惹得他勃然大怒。
“要不，赵公公您再进去通报一声试试？”吴总管哀声乞求。
赵正德也是没得法子，只得点了点头，又悄悄回到殿中。
只见皇上依旧侧身靠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书，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半天了。
赵正德慢吞吞走了过去，轻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今夜召寝哪位小主，奴才好去宣她们准备着。”
皇上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道：“那个什么，容贵人，不是太后指定了她侍寝，人呢？”
赵正德皱起眉头，道：“皇上，容贵人感染了风寒，还未好呢！”
见着皇上没吱声，他又道：“皇上，新晋的小主们都候着召寝，奴才宣敬事房吴总管进来。”
“嗯……”皇上抬了抬身子，刚要说什么，腰间的玉佩碰着椅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闻声低头，若有所思道：“算了，你随朕出去走走。”
殿外，吴总管见着皇上走了出来，脸上划过喜悦，立即跪地，双手托着侍寝牌子高过头顶，细声道：“奴才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翻牌。”
皇上盯了他一眼，抬手掩着嘴巴‘咳咳咳’了几声，吃力道：“吴总管，朕身体不适，这几日需静养，侍寝就免了。”
“这……”吴总管一脸为难，只好俯下身子道：“奴才遵旨，望皇上龙体早日康复。”
赵正德一直跟在皇上身后，也不敢多言。
不知不觉，皇上又来到莲花池旁，心中还在想着‘小太监’一事，总觉着哪里不对。
细细想来，第一次见着‘小太监’时，她确实抱着三宝，第二次见着她，亦是为了三宝，仪妃称语子是平日专门照顾三宝的宫女，倒也合理。
他徘徊在莲花池边，左右张望着，心里总有种期待感。
“赵正德！”
皇上一回头，瞧着赵正德缩着脑袋站在几米之外，他顿时不悦，道：“滚过来。”
赵正德拢着双手速速走了过来，颔首以待。
他心下明白，皇上这是又要来寻‘小太监’呢，自是一句话都不敢接，就怕又命他去寻。
“朕今日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皇上微微蹙眉，眉间夹着疑惑。
赵正德点一点头，嘴巴紧闭。
皇上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未注意到他的一脸死相，又道：“朕总觉得这后宫到处都是皇后的身影，处处都能勾起朕的回忆。”
话毕，他静等着赵正德附和，却半响未闻得只字片言。
他瞪了瞪赵正德，怒道：“哑巴了？”
“皇上，先皇后贤良淑德，恩泽后宫，后宫的安宁少不了先皇后的庇护，先皇后永远活在天下人的心中。”
赵正德颔首道，心下苦恼着，这皇上何时才能放下先皇后！
“哎，朕的这种感觉岂是你能理解的，走吧。”皇上摇着头，又叹了口气。
“皇上，今夜留宿哪位小主寝宫？”
赵正德悉心问道，不放过一丝机会。
兴许是走的太快，腰间的玉佩晃来晃去，正巧碰着了皇上的手，他顿了顿，道：“去延亭宫。”
本来焉了的赵正德闻言心下窃喜，道：“奴才遵命！”
刚一踏进妃嫔寝宫的乘风巷时，不远处悠悠传来了细细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