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琎郡主她知道到了北弧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丞相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冯靖看着身边的琎郡主,竟有片刻走神。
他看着这个少女郡主,仿佛看到了幼时想拼命讨母亲欢心的自己。
右丞相抬眼看见琎郡主身边这个沉默的少年,不由暗暗赞叹了一声——好个少年郎。
他身上静逸的气息,调和了小郡主的急切,让人的心一安。
他想起信上长公主的叮嘱——密信,郡主并不知晓。
于是丞相劝解道:“但事关重大,这件事还得要长公主殿下同意才行啊。琎郡主你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长公主怕舍不得你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啊。”
琎郡主几乎是求右丞相了:“丞相,只要你答应让我去,我母亲殿下那里我自己去说。”
右丞相微微垂下眼帘,似乎不再忍心看到她恳求的脸:“只要郡主你的母亲同意,我自然会同意。”
冯靖看着丞相的神色,悟到了什么。
他轻声对琎郡主说:“郡主,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府中,去求得长公主殿下的允许吧。”
琎郡主点点头:“丞相,那我们先告辞。”
两人行礼转身离去。
右丞相看着少年和少女离去,脸上现出愧疚的神色。
琎郡主和冯靖快马加鞭回到府中,琎郡主看见母亲的寝宫门已经打开了,就边呼喊着母亲殿下,边冲进去。
长公主正半靠在床上,头上还绑了一条可以治头痛的头带。
琎郡主看见母亲殿下面色憔悴,心中痛苦,她扑到长公主床前:“母亲殿下,都怪我不是男儿身,不能成为家中顶梁柱,不能为您分忧。现在我为了不再让您受气,我要去和亲!”
长公主一把抓住琎郡主的手,说:“宝贝女儿,母亲怎么能让你去和亲呢?你要是离开母亲那么远,母亲想你都会想出病来的!”
“母亲,我不能看着您一直得不到皇上封赏,不能看着别的宗亲给您气受,不能看着公主府凋零下去!母亲,离开您我也会像在您身边一样为您祈福,母亲,求您答应,求您啦!”
长公主看着琎郡主,半晌,一颗泪珠从脸上流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那我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你还没有用餐吧?给你备着呢,去吃吧。”
琎郡主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她看见长公主一直含泪微笑着看着她,直到她转出门。
杨嬷嬷送琎郡主到门外,才转回来。
她抹一抹眼睛,正想夸郡主两句,却听见长公主仍旧清冷的声音。
“关门,更衣。”
她有些吃惊的抬头看向长公主。
只见长公主脸上神色淡淡,刚才的悲戚好像只是贴了一张年画似的。
杨嬷嬷躬下身,更加小心翼翼的侍候。
长公主漫步来到驸马静养的地方。
春花已经绽开花骨朵。
她不禁伸手折了一枝。
驸马,她的夫君,琎郡主的父亲,正半躺在床上,丫鬟侍候他吃药。
驸马看见手里捻着嫩绿的花枝的长公主,她还是那么美丽,不由由衷的露出微笑。
长公主挥退丫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驸马说:“我们有个懂事的女儿,是我们的福气。她现在自己主动要求去和亲。”
驸马看着长公主良久,叹到:“公主,让你受累了,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你,还要你内外操劳。”
说着,驸马伸出手,长公主轻轻靠进他的怀里。
“公主,你是我最爱的人,不论你做什么,怎么做,在我看来都是最好的。我的心也都永远只属于你。”
长公主嘴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
琎郡主拉着冯靖一起吃完饭,已经月上中天。
她拉着冯靖又一起去找母亲殿下,却看见母亲的寝殿门已经关上了。
杨嬷嬷转告长公主的话:“郡主,长公主说今天晚上你再好好想想。等明天天亮了,你再做决定。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她不想你将来会后悔。”
琎郡主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她在长公主寝殿外喊道:“母亲殿下,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冯靖不经意间瞥见杨嬷嬷嘴角一丝悄悄浮起又迅速收敛下去的苦笑。
“琎郡主,如果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晚上就一定要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出不得任何差错。”
冯靖对琎郡主说。
杨嬷嬷不由得看了这个少年一眼。
暗自觉得自家长公主有眼光,挑得一个有谋略的帮手。
琎郡主看看杨嬷嬷慈爱的目光,又看看冯靖温柔的目光,点点头。
她知道他们都是为她好。
冯靖向杨嬷嬷行了礼,带着琎郡主离开了长公主的寝殿。
寝殿内,长公主躺在床上,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淡淡的闭上了眼睛。
冯靖走进自己的睡房。
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
梦里,他完全是身不由己,命运被别人掌握在手上。
他看得到琎郡主就踩在长公主已经挖好的坑里,被亲情绑架着,控制着,顺利的往深里走。
丞相,他,杨嬷嬷都看得出来,可皇亲贵胄的家事,谁有置喙的余地。
那他自己后面怎么办呢?
自从他来到这个空间,他的命是因为对琎郡主有用才留下来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长公主规划好的,那表面上看着是琎郡主自己在做选择,其实是一个母亲利用女儿对自己的爱,利用母亲对女儿的了解,操纵了这件事的进程。
那他就先和琎郡主一起,往里头走,再想办法一起活下去。
皇家驿站里,塞默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在御花园看到的一幕。
那个护着身后女孩的少年,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之前在闹市相遇,他容貌已经让人惊艳。
今天在御花园,他机敏果敢,身姿曼妙,每一次出手,都能画出一幅美人图。
出手间杀伐决断,眉梢眼角没有一丝动容。
他不杀人,那些被他击中的人,却又因他而死。
连他护着的那个女孩,当时剑一伸,都能插死一个被他打中后颈的高手。
那个他护着的女孩应该是南楚国长公主的嫡女,也是长公主唯一的后代。
其他女孩的王子哥哥们,禁卫军副统领一句话就把他们给拦住了,这个少年却是又像她的哥哥,又像她的小情人似的,拼死相护。
这人儿,有点意思。
比那些扎成一堆,看起来娇滴滴,却会把自己伙伴往外推的那些个公主郡主们有趣多了。
而且,如果真的要带一个郡主到北弧去,稚气未脱,情绪外露的,比那些看起来是皇族淑女,其实连自己从小长大的姐妹都能往刺客身前推的人,还是安全些。
只是,这些刺客是谁派的呢?
除去逃脱的几个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都已经被灭口。
南楚刚经过叛乱,虽然有北弧相助平了叛,但宫廷防卫看来还是比以前逊色很多啊。
他想到这儿,不由愉悦起来——这对北弧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次日早朝之后,御书房里,丞相带着谨慎的微笑,向皇上禀告: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