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师略施小计,鞋不沾尘便回来了,看得沈厌雀都想站出来骂旱火儿蠢。这人疯疯癫癫的,论谋略,似乎不如赛华佗,能混上二观主的位置,估计也就靠一身蛮力。 仔细想来,赛华佗和牛老怪两人至今也没有露面,不知藏在了哪里。动静这么大,自然不可能是闲坐在屋里喝茶,也许在炼丹室,也许在花田,也许,就在殊途道里头。 得再谨慎些才行。 两人不再在门口逗留,默契地迅速进了石屋。 沈厌雀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石屋的正中央是片宽阔的天井,青苔爬过天井的地面,将天井中的亭子与桌椅吞入腹中,一片碧绿。可石凳之下的青苔则粘着大片的黑褐色,一路蜿蜒出天井,连着石屋里好几个房间。 “那是血吗?”沈厌雀贴着墙,谨慎地隐藏着自己,一边不太舒服地问。 “嗯。”晏师点了头。 “这哪里叫刑牢,干脆叫刑场,流这么大一滩血,谁还能活下去。”沈厌雀骂道。 血渍看着有些年头了,不是近期的惨案。但看着这些痕迹,不免想到尸道里那些大兄弟,也许生前他们便是被关在了殊途道里。 火乌云抓他们干嘛?为何要将他们关进刑牢里折磨一番,死后又将他们砌入尸道之中? 谜团越来越多,可沈厌雀有种直觉,他离谜底越来越近,也许就藏在殊途道里。 石屋很大,四四方方围绕着天井大约有近四十个牢房。天井另一端有些动静,像是有人在挨个搜牢房。 头顶是房梁,沈厌雀看了两眼,伸手攀上墙,脚尖轻踏两步,整个人像壁虎一般爬了上去,随即勾住房梁,藏在里头。 晏师见了,轻踏着墙借力一跃,便飞到了沈厌雀身边。 两个梁上君子悄无声息地挪动着。 枷刑,鞭刑,拶指,侧刀等等,每一间牢房都摆着一样刑具,地上与墙壁之上皆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尸道里的大兄弟们,兴许便是在此处受尽折磨后死去。 一个人若要把四十几道刑罚尝个遍,连类比物,死反而成了解脱。 “出口在哪个方向?”沈厌雀压低声音问。 “天井另一侧。”晏师示意,“有人在那处搜查,其他牢房里也许还有埋伏。” 沈厌雀点点头,道:“这里能通往出口,火乌云定然派了不少人把守。若是赛华佗和牛老怪,那便不好对付了。现在关键是找着顾长虬,他肯定也躲在了其中一个牢房,我们要赶在他被发现之前找到他。” 说罢他突然停了脚步。 晏师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房梁上悬着一根铁链,直直垂下,挨着其中一间牢房。牢房之上是另外半截铁链。 沈厌雀:“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晏师:“那间牢房传来的。” 沈厌雀:“对。” 四下无人,他倒着身子抓上那根铁链,手腕一转,轻巧地在铁链之上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面前的牢房没有上锁,他闪身进去。 晏师跟在他之后进了牢房。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间牢房称得上“干净”,没有血迹,正中间摆着一个样式奇怪的床。 沈厌雀没能认出这个刑具,看着手脚处的锁链与头箍颇为疑惑:“这是什么?” “匣床。”晏师道,“铐住全身,动弹不得,时间一长便能让人苦不堪言,算是种酷刑。” 但他走近一步,细看了那锁链后,却皱起了眉:“锁是活的。” “活的?”沈厌雀勾起那锁,没看明白。 “不是死锁,稍用点力就能挣开。” “那这锁就没意义了,躺难受了,哪个犯人不会挣扎。”沈厌雀反应过来,左右看了两眼,道,“匣床的锁是活的,门口则是截铁链,连锁都不带。这样看来,这间牢房像是牢头住的。可哪个牢头爱睡在匣床上?” 他顺着墙角走了起来。 晏师站在一处,面具之后的视线紧追着沈厌雀。 不一会儿,沈厌雀便停在了墙角,蹲下了下去。墙角落了块碎石,上面还沾着白色的墙粉,而墙壁上划满了字。 壬 “这难道是长孙壬的房间?”沈厌雀捡起那碎石看了两眼,马上他又否决了自己,“这怎么会是长孙壬的房间,他不是五大观主之一,怎么会被丢在牢房里?” 可一细想,长孙壬的种种行迹却又解释得通。 “他脸上和手上全是伤疤,纵横交错,我当他是地狱来的恶鬼。该不会是被殊途道中的刑具折腾出来的?身体不成人形,脑子也折腾坏了。”想到这里他惊讶道,“这床莫不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每日睡前把自己锁在上面?苦修?” 晏师时刻警惕着门外的动静,淡色的眼眸一寸一寸扫过这间屋子:“锁着自己,是不想让自己发疯,还是想让自己发疯?” “谁知道。”沈厌雀皱紧了眉头,“这帮人的嗜好个个古怪得很,居然有人爱住在牢房里。” 晏师:“药味。” “药?”沈厌雀惊讶,随即反应过来,“还真是,跟药铺味道似得,起码掺杂了上百种药,难怪闻起来奇怪得很。” 他找了找药味的来源,发现这味道早已散到牢房每个角落,若要说哪处最浓,便是这匣床了。匣床之上躺着的原是长孙壬,他都被请去璧月宫监牢“做客”多日,这味道都没散去,可见他在这间牢房住的年日不短。 这下问题又复杂了。 长孙壬与尸道里头的大兄弟们又是什么关系? 沈厌雀正低头想着问题,突然小声呻吟一声。 “怎么了?”晏师问。 “汗掉眼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