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暖才注意到，竟有一辆公交车驶进站。　车上只有一个乘客，行了一站就下去了。所以，整个公交车上，除了司机便只剩下乔玄和宋安暖两个人。　城市的夜晚流光四溢，坐在车里看着，就像一个无声透明的发光体。　一整日的喧嚣嘈杂得已在这个时候放空，被凡尘俗世困扰了一天的心绪慢慢宁静下来。　宋安暖唯一的感触就成了何必。　她侧首看向乔玄：“昨晚的事情对不起，我喝多了，有些情绪失控。领导的安排，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玄笑笑：“你没错，本来就是我申请把你调离的。”他静静的回视她，若有所思：“比起你，我的确需要方雨晴，没有她，这回的任务我一个人很难完成。”　听他这样说，宋安暖还是感觉认了。毕竟她出现的时间短，默契肯定不如方雨晴。　她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不会讲话，就算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有必要说得这么赤裸裸吗？”　乔玄本能抓住她的手。　其实不止这一刻，今天在杂志社的时候，他远远望着宋安暖白皙如玉的手腕从宽松的毛衣袖里滑落出来，他就生出了这样的冲动，只是，那时的真实意图是想将它拧断。　宋安暖一脸吃惊的看着他，转而想到什么。　“乔玄，昨晚……”　乔玄忽然打断她的话说：“快看。”　宋安暖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　车子已经开到了市中心，建筑物高达几百米，冷硬的钢筋水泥到了晚上就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晕。像个妆容明艳，午夜出行的女人，满是魅惑的光彩。　宋安暖虽然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数十年，可是，还从未好好端详这个城市的夜景。仿佛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所有繁华瑰丽都是理所应当的。我们麻木得已经很少为之动容，最多不过短暂的惊诧。　或许是心境有所改变，宋安暖趴在车窗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今夜的景致不知被谁赋予了强大的生命力，她的妩媚妖娆不可遏制地感染到了她。　宋安暖兴奋得想尖叫，想跟这个城市一起翩翩起舞。想化身性感的夜女郎，用露骨的情怀，尖锐的鞋跟，将脚下恼人的凡尘踩得稀巴烂。　乔玄坐在一旁无声的看着，这个女人很愁苦，但是，也很容易快乐。她的锋利，就像一履薄冰，很容易在一声脆响之后，应声断裂。　所以，乔玄慢慢有些懂得她的敏感和强烈的自保情怀了，因为她的锐利是把双刃剑，伤人伤已。　公交车像个晃晃悠悠的大铁箱子，只是，这个不是环城线。　抵达车站后就停下来了。　午夜的车站也很安静，不像夏季，广场上会躺满候车的人。　这会儿它安静得只有一点儿沉闷的光，好像是睡着了。　宋安暖将手插在口袋里：“彻底没有车了，只能打车回去了。”　乔玄什么时候都是不急不缓的，特别沉得住气。小小年纪就宛如老僧入定，仿佛年轻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苍老又深邃的灵魂。　他不忘调侃她：“以你的姿色，确定坐出租车也没问题？”　宋安暖说：“我的姿色肯定是不行，但是，不是有你吗？”　她看了乔玄一眼，笑着说：“希望是个女司机，到时候你就拿出你魅惑众生的本事，没准我们真能一毛钱都不花。”　乔玄伸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与之面对面。他嘴角一弯，问她：“爷，这样的笑容可还行？”　宋安暖满意一笑：“堪称完美。”　乔玄说：“来吧，背我回去吧。这有现成的女人，又何必再去魅惑别人。”　宋安暖拍打他：“一边去。”　她伸手招来出租车，催促他快上去。再疯下去，不说没时间睡觉了，人也要冻死了。　乔玄失笑。　难得安心的一个夜晚，睡下的时候也是美滋滋的。自从母亲出去，宋安暖就没再这么晚的午夜出过门。她最最畏惧的夜晚，像被人撒了一把繁星，将整个孤寂的夜空都照亮了。安心之余，让她可以像个孩子一样笑出声，又怎么不难得？　蒋如意的饭局也是到了午夜才散场。　几个重要的大客户都喝多了，被直接送到房间里休息。　等安顿好了客人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　沈仲凌席间也喝了不少酒，好在走出来的时候步伐稳健，只是很少说话。　蒋如意跟在他身边：“沈总，让司机赶紧送你回去休息吧。”　沈仲凌说：“让老张送你回去吧。”　出了酒店的旋转大门，蒋如意才看清楚，原来是有人接驾。　李素媛看到沈仲凌出来，连忙过来扶住他：“你喝了很多酒吗？”　沈仲凌将大长手臂压到女人的肩膀上，懒洋洋的说：“还好，想睡觉，回去吧。”　蒋如意见状连忙恭送，同时嘱咐沈仲凌的小女友：“慢点儿开车。”　听闻沈仲凌是有未婚妻的，而且女方家与沈家门当户对。但是，沈仲凌分明不忌惮，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风流韵事从未间断。　送走最后一尊大佛，蒋如意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紧绷的弦松懈下来，回去的路上有些心神不宁。　大场面本来讲究就多，怕应对不及，蒋如意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思索其他的事情，一心扑在工作上。　这会儿安静下来，便不可遏制地生出给陆湛风打电话的冲动。只是不等拔出去，就被她给极力控制住了。　蒋如意知道，只要她问了陆湛风今晚是不是跟宋安暖一起吃的饭，先前的事情就等同于不打自招了。宋安暖就是让她吃这个哑巴亏，让她既忌惮，又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里，她疲惫的缩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