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界外看玄黄食府是静悄悄的,昏红的灯光带着些许暖意,夜色之下就像看一副恬淡的画。
天渐变亮,黑色慢慢淡去。
一个男人站在离玄黄食府不远处的住宅楼天台,眺望着结界之后的真实。
“真是小打小闹,看着没什么意思呢。”
他的嘴角挂着温暖笑容,声线柔和,好像从来不会寒冷,即使是风凉话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过接下来它应该就会孤注一掷了吧,小烛龙还挡得住吗?真令人期待。”
时烛保持单手支撑动作已经有些厌烦,一股冲出去撵着后土暴打一顿的欲望在变大,防守实在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他不喜欢憋屈的感觉。
但风里希到现在都还逮不着正主,他要是离开一步,这玄黄食府就得塌了。
“所以说,我干嘛要为了这栋建筑在这里和它耗着啊?”
冷瑶倒是肯定不会有事,狗子的死活他懒得管,只是一想到冷瑶走出厨房满眼断壁残垣,那一脸残念的平静和看向他流露出来的幽怨,他就有点想笑……
不对,是,心疼,当然是心疼,哈哈。
该死的风里希,追踪能力这么差还当什么侦探,当初应该和她换个位置。
总而言之,他虽然嘴上抱怨,实际上动也没动。
突然,泥人没有继续攻击,时烛警觉抬头,发现它的嘴部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他双目一凝迅速收回手掌,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泥人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溃散,当中一块类似核心的石头猛地射向时烛!
砰!
时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被石头一下子撞入阶梯之下,砸出了个洞!
之前他的全部力气都放在保护玄黄食府上,自身虽然也在防护里但难免薄弱,这一下子直接就被偷袭到了。
在空中散落的泥土再次成型,体型倒是小了一半,差不多三层楼高而已,刚才那一下偷袭要消耗的能量可不小,但效果惊人,看了一眼大门前的坑,泥人甚至做出仰天长笑的动作,一拳正面砸过去。
像是打一块豆腐,大厅的墙上出现了个大洞,泥人还不满意,左拳举起。
第二拳又砸出了个洞,左右对称,而大门口泥人的脚边,轻微的哗啦声响起,一股灼热的气息从里面冒出来。
时烛缓缓漂浮起来,明明那么渺小,却引起了泥人的注意。
他的脸上无比平静,反而给人一种残酷的感觉,皮肤有些发红,仔细一看上面布满细小的鳞片,那块击中他的石头还黏在胸口。
泥人一直都是疯子模式,是后土在远处操控,自身没有思维,此刻脚板却忍不住往外歪一下躲避时烛,没有继续砸它的房子。
“真当我是老弱病残了?我只是懒得使力。”时烛淡淡说道,伸出他的手。
泥人脚又动了一下,彻底拉开和时烛的距离。
明明手臂的长度触碰不到,时烛依然隔空对着它。
呼。
微弱的风声突然猛涨,泥人的双腿凭空着火,凶猛火势直冲天际,瞬间笼罩住它的身体。
三层楼高的泥人眨眼间瓦解,连灰烬都不剩,地面又开始微微震动,但这一次并没有新的泥人出现,火焰没有消失,而是铺盖在地面久久不熄,彷如炼狱。
时烛面无表情,伸手想把胸口的石头抓住,然而这块石头像是有灵性一样在被抓住之前自行脱落,漂浮在远离时烛的半空中,发出莫名咆哮声。
时烛总算笑了,笑得无比冰冷,尽管他的力量在急速消退,但对方的行为已经惹怒了他,那就要付出代价!
他再次缓缓举起手来:“既然你想死,我……”
话没说完,时烛讶异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然后笑出声,这一次笑容不再冷酷。
那石头也似有所感应,急躁地抖动起来,对着时烛浮沉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冲向大门。
时烛不再阻止它,明明之前死守不放,现在又开始懒洋洋的倚靠门框。
“没想到她居然完成了,比我料想的要快,正好省点力气处理后事。”
石头也没去管旁边的时烛,应该说它的心思就只有冲进门去,这时候就算时烛要把它烧成指甲那么大都无法阻止它的决心!
没等石头撞门,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郁走影开的。
一股气浪从里面冲出来!
不是郁走影的气势,而是一阵浓郁得要凝结成彩雾的香气!
浓烈的酒香从大厅里经由大门冲出来,仿佛打开了酒窖里所有的酒坛,结界里充斥着醉人的气息。
时烛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畅快地呼出来,接着是更绵长的吸气。
石头被这香气熏得原位打转。
郁走影板着脸,目光锐利,气色红润,双手还放在门把上,他瞥了时烛一眼,然后便紧盯着那块石头。
石头晃悠了一会儿就打算继续往里冲,也不知道是根本没看到郁走影还是已经醉了,轨迹歪歪扭扭。
郁走影突然杀气大盛,迅捷地抓住石头用力一捏!
石头应声被捏碎,但所有碎屑依然在空中跳动,有要重新聚集的趋向,仿佛在嘲笑郁走影的无用功。
郁走影保持着抓握的动作,指间突然溢出紫色烟雾,没入所有碎石块之间。
这下子石块再也不能如之前那般淡定,起码再也没有要对抗或者不顾一切冲进玄黄食府的意思,而是往结界外冲!
这结界除了掩盖玄黄食府发生的一切,也有阻挡后土控制的怪物离开的意思,但为了离开石块真的不顾一切,甚至甘愿消耗掉所有力量只保留指甲壳那么大,终究是冲了出去。
郁走影见状脚步动了动,却没有马上追。
“去吧,现在的你已经能够对它本体放毒和追踪了吧?可别留下后患。”时烛靠在旁边悠悠说道。
郁走影看了时烛一眼,才下定决心跑出去。
时烛依然在深呼吸,大有把结界里的香味都吸光的意思,事实上也的确是,直到空气飘荡的酒香淡得只剩一成,他才慢慢走进大厅关上门,外面的泥土在关门后诡异地恢复原状,随后结界突然消失。
不再需要结界,也不用防备后土,面对完全觉醒的郁走影,它死定了。
随着结界消失,淡淡的酒香向外扩散。
此时天已经大亮,又刚好是假日,望古街不少游客。
街角正在做糖画的老大爷突然瞪大眼睛,浇着糖的糖勺吧嗒一下掉下来,一副还没画完的龙形糖画报废了。
他抖着手双眼傻傻看着前方:“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