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南点了点头。
“你公婆来这里了哦？都没怎么听你提起。”
“他们有自己的乐子，对岩台的菜市场比我还熟，周末的时候会带他们出去玩。”
“来这里多久呢。”
“如果不挂念着那些花的话，待上多久都没有问题，我公公一直都放不下一屋子的花，过两个星期他们就走了。”
蒋欣瑶往周宜南的杯子里倒了水。
“是啊，老人家是不容易的，就只有一个儿子，偏又有自己的生活，两边都放不开。”
周宜南心不在焉，蒋欣瑶说起话来，表面上是温言软语，实际上是诛心。
“是这样的。”
“怎么觉得你闷闷不乐的呢，难不成是心里头有事？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请你出来吃饭吗？”
周宜南摇了摇头，手里头的玻璃杯已经透露出了冷气，在开足了暖气的房间里，其实还是有温暖没有办法到达的地方。
比如说周宜南的手心。
“因为之前领导交给我一个任务，一定要让你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
“合主任吗？”
“你看，现在你也知道是谁在为你撑腰啦。”
蒋欣瑶笑着，语气却不像是善意。
“不是，因为合主任跟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也听见了。”
“其实不只是合主任，向周主任，罗主任这样的老同志，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头还是关心小辈的。”
“谢谢领导关心。”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应该跟领导表达去呀，宜南，不是我说你，有的时候你就是太木讷了点。”
在这家餐厅里面，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挂钟，从那挂钟的身体里面不断有声音露出来，滴答滴答，提示着人们，就像血液一样流逝着。
“我会慢慢改进的。”
“不过话说回来，合晏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各花入各眼吧。”
周宜南抬起头，看着蒋欣瑶，说道，“小蒋姐，我觉得领导对下属的喜物不能够用这句话来评判。”
“你生气了？”
蒋欣瑶似笑非笑，不觉得自己说这种话不妥当，像是在调笑。
“不是，这种话好歹是让我听见，如果让别人听去，会做别的遐想。”
“所以你觉得合主任会对你有什么遐想啊？”
蒋欣瑶凑过脸来，周宜南这才发现，她的杯子里头是红酒，而她的手边，已经放好了一包女士烟，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每次中午休息之后回到办公室里，总是能够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刚开始，蒋欣瑶还在责怪周士双，周士双抽烟抽的很，据说一天要两三包，现在看到蒋欣瑶这一副熟练劲儿，才终于知道，她也是个老烟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越解释越差。”
“所以你就不要解释了嘛，跟我说。”
蒋欣瑶终于还是将那一包烟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根来，“现在老年大学处于巨大的动荡中，看起来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实际上休戚相关，其实如果不是你自告奋勇要搞这一个青少年心理帮扶活动，我是想给你另外一个建议的。”
“什么建议？”
“你可以试着去和老年大学的人多走动走动，问题是上层的距离比较近，你总是窝在我们这个单位里面，哪一天有出头之日啊？”
这不像是一个领导会说的话，也不像是一个缺人的单位应该表示出来的态度。
周宜南低下头，许久才说，“我来这个单位是因为自己喜欢，老年大学那种氛围不适合我。”
“可是那里的工资比这边高出许多，能够遇到的机会也更大。”
“可我还是喜欢这个地方。”
“即便周士双不在那里了，你也是更喜欢这里吗？”
周宜南不知道蒋欣瑶为什么说出这种糊里糊涂的话来，她点了点头，“是的，我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的工作性质和氛围，任何一个领导没关系。”
“也是哦，反正现在合晏的态度跟从前的那些领导不同了，的确可以大施手脚。”
周宜南笑道，“这也算是一个重大的原因吧，我也希望有自己的发挥之地，以前各位领导就是把我安排的太好了，没有给我发展的空间。”
“你这话说的，我们哪里有照顾过你？”
蒋欣瑶的手微微抖着，她知道自己失了言，可是现在的确是忽悠周宜南最重要的时机，周士双不在，老年大学面临着权力的洗牌。
谁不知道，叶青和朱吟霜都是靠着关系进来的，特别是叶青，周士双离开之后，她就更加岌岌可危了，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把周宜南插进去，也算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吧。
“真的，我特别感谢领导的关怀，你和安姨，还有那些大主任们。”
蒋欣瑶把烟放在嘴边啜了一口，吐出了淡青色的烟圈。
“今天我跟你说的这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哪里有领导带头驱逐下属的，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磨灭了你的才华。”
周宜南摇摇头，“实际上，是我的能力远远不足。”
这话算是聊不下去了，其实对于蒋欣瑶来讲，周宜南算是一个挺奇怪的小姑娘，现在的九0后，性格大部分张扬，喜欢称自己为斜杠青年，任何东西都想涉猎一番。
可是周宜南不同，她像是一个圆规，以某处为中心点向四处画圆，圆圈是越画越大的，不过是以某个原点为基础，这个女孩子太踏实，踏实的有些太无趣了。
“晚上小叶会来接你吗？”
“不会。”
“他最近很忙哦。”
“是挺忙的，在赶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的，我从前那个男朋友也是做设计，朝九晚五就不用想了，有时候凌晨一两点才能回到家。”
蒋欣瑶说着，似乎在尼古丁的作用下，脑袋会产生一些幻觉，把她待到更加遥远的从前，那个时候的她刚刚离婚，年轻貌美，又有一股天然的野性，男人们都喜欢往她的身边凑。
但是她选的多了，年岁也渐长了，就再也没有男人凑在她的跟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嗯，做设计的确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