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从一堆账本中抬头，认出是杜衡，忙从柜台后面迎出来，笑道：“杭州府医药生意向来以莫家和周家为大，宝丰堂这样的小药铺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本王瞧你这身材也不像勉强度日的样子，莫非是偷偷吃人参进补不成？”杜衡笑中夹杂着一丝调侃，掌柜胖乎乎的身材，脸色红润，也难怪不能让人信服。

    掌柜嘿嘿笑了两声，“在下属于易胖体型，喝水都能胖，没办法的事儿，让九二爷看笑话了。”

    杜衡讪笑，半天时间未到，消息已经从街头传到了街尾，这下人人都知道他杜衡到了杭州府。杜衡心中将水亦寒臭骂一顿，他的名声在京城可谓人尽皆知，如今刚到杭州府，又被冠上病危的身份。

    “向你打听一事？”杜衡拿出九二爷应有的身份，居高临下冲着掌柜招手示意，“你这儿的大夫什么来头，旁边几家医馆的生意大不如宝丰堂，大夫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掌柜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忍不住朝杜衡多看了两眼。临风阁的传闻果然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没想到清贵公子九二爷真的病入膏肓了。

    宫中御医都治疗不了的怪病，区区宝丰堂又怎能但当的起呢？掌柜靠着小医馆安身立命之人，自然不希望杜衡在宝丰堂有什么三长两短，尽管杨大夫医术精湛，到了掌柜口中能力值必须减弱一般。

    “九二爷有所不知，杨大夫擅长治疗伤风感冒，发烧头疼的症状。普通百姓常患的小病小疼无非也就是这些，加上杨大夫态度和蔼，对待病人无微不至，所以百姓但凡有个风吹脑热的都会找上杨大夫，一剂药汤下去保证药到病除。”掌柜说的眉峰色舞，胖胖的脸上堆着笑意，“宝丰堂经营的是小本生意，杨大夫平日里开的方子全都是小病，大病怪病我们可看不了，也就没什么赚头。”

    掌柜提起怪病二字的时候，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杜衡当然知道掌柜是怕自己赖上宝丰堂，不仅仅宝丰堂，他敢断定杭州府所有的药馆都对他讳莫如深。

    “本王前几日休息不好，正好让杨先生开服药。”杜衡环顾四周道：“可是本王这次杭州之行，只带了两个年轻的侍卫，煎药这等需要细心耐心的事情他们肯定做不来。”

    “二爷请放心，宝丰堂有专门煎药的药童，你放心交给在下就好。”掌柜越过杜衡朝两个年轻俊朗的侍卫看了一眼，笑的更加意味深长，心想九二爷怪病缠身已属实，不喜女色喜男色一说看来多半也是真的。

    杜衡瞧着宝丰堂排起的长队伍，眉头微皱。掌柜慧眼识色，忙到：“二爷，看病在次间，我带您进去。”

    “不用麻烦，给我拿张椅子，我就排在那人后面。”杜衡玉昆扇一指粗布麻衣的男子，认真道。

    掌柜一愣，但瞧二爷严肃的表情却不像说谎，不敢多言，乖乖找来椅子便退回柜台继续敲打键盘。

    粗布麻衣男子好奇的瞧着杜衡，杜衡不予理会，英俊潇洒的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双目紧闭，老僧入定。队伍往前挪动一寸，蓝实和飞廉提起椅子紧跟向前。此举惹得前面排队的病人纷纷回头，不少人捂着嘴巴偷笑。

    掌柜一脸懵逼，撞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九二爷居然规规矩矩排起了队。都说九二爷打小集宠爱于一身，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现在看来倒不像，掌柜看着杜衡静坐的背影摇了摇头。

    阿勇将杜衡在宝丰堂的一举一动转告江蓠，江蓠静静守在药炉前，挑高纤长细致的黛眉若有所思。方才把煎好的药交待阿勇送到宝丰堂，没想到阿勇刚到门口竟然碰见了杜衡在宝丰堂排队，实在匪夷所思。

    江蓠决定今晚把杜衡发病的奇怪症状告诉师傅，看看到底是什么疾病。

    卯时三刻，江蓠准时出现在宝丰堂。当天生意很不错，掌柜还在埋头算账，瞥见江蓠进来，头也不抬，直接道：“杨大夫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吧。”

    江蓠点点头，径直走进里间。师傅正好写完最后一张方子，每一张方子下面放着包装完整的中草药。

    “来啦，快进来坐。”师傅见她进来，搁下手上的墨笔，招呼她坐下，“这些都是今日开的药方，所需药材我已经打包配好，稍后你让阿勇将这些带回去，明日煎好送来即可。”

    “师傅辛苦了，”江蓠瞧见师傅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中一阵心疼，“但再累再忙也还是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师傅总不能以药裹腹吧。”

    江蓠猜到师父铁定没有用晚膳，小厨房准备吃食的时候，她特意让海月多准备一份，晚上过来学医的时候给师傅捎带过来。江蓠从食盒中端出双菇青菜、木须炒肉、葱爆牛肉等几碟家常小菜，外加一碟翠玉豆糕。

    “天气多变，病人自然多点，通常忙碌起来也就不记得吃了。”师傅乐呵呵端起其中一碟菜肴闻上一闻，心满意足道：“没想到为师收一小徒弟，生活水准极速提高啊，哈哈……”

    江蓠将医书拿出来，师徒二人像往常一样开始一天的教授。学到四肢抽搐翻白眼等病因时，江蓠向师傅提及杜衡的怪病。

    师傅听完笑笑道：“有因必有果，因果有轮回，福祸因自知。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疾病，当然也没有不治而愈的怪病，除非本来就没有病。”

    江蓠听完恍然大悟，圆眸在夜色中如黑水银一般乌黑油亮，纤细浓密的眼睫犹如蝶翼垂落，面容好似明玉般秀眉动人。

    “九二爷的脉搏忽明忽暗，虚虚弱弱，仿若游丝，徒儿才疏学浅是在诊断不出到底为何病？”江蓠把手中医书搁下，“按照师傅方才的说法，九二爷确实有装病的嫌疑。”

    “他今天中午倒是在我这儿抓了一副药，脉虚神倦，不过是生了虚火，导致夜不能寐，休息不好。好好睡上一觉第二日便无大碍，你口中的怪病师傅未曾诊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