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起的早,天际刚露东方鱼肚白,昨日带路的小个子男人便过来敲门叫他们过去用早膳。
江蓠昨夜与师傅聊了半宿,本就是快天亮的时候才回的房间,小个子隔着门刚往里叫唤一声,江蓠立马应声。不过须臾,便穿戴整齐与小个子一同找师傅去了。
江蓠看到二大娘在低矮的厨房内忙碌,便多瞅了几眼。村长招呼三人落座,座椅碗筷都要交摆放整齐,阿勇却朝江蓠拱手,踹起两个馒头坐到院子的树根下。
村长一愣,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便去招呼其他人。
“你这下人平时也这样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苛刻下人呢?”师傅笑着说道。
“阿勇主仆意识很强,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子。”江蓠不以为意。
师傅闻言也摇摇头,转了话题,“我们至少还得再村子再带上两日,莫家那边可有不妥之处?”
“师傅放心,来杨家村之前,我当着大夫人的面准了明珠几天回乡假。我不在的这几日,刚好可以让明珠假扮我,称病不外出,瞒个两三日不成问题。”
师傅想起江蓠出神入化的易用技术,放心的点点头。
早膳过后,师傅如往常一般开始看真,江蓠和阿勇在边上打下手,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二大娘照例忙前忙后,只是不禁对江蓠多看了几眼。江蓠如何不知,只待寻到好的时机与二大娘谈上一谈。
中央街最大的院子,水亦寒望着面前白墙红瓦,足足几人高的墙壁,撇撇嘴,“就知道住好的,贪图享乐,纨绔子弟。”
说完脚尖轻点,轻松翻身越过铜墙铁壁,最后轻飘飘落在院内的青石板路上,脚踩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杜衡买的这处宅子,方位好,够气派,当然银子也没少花。宅子虽大,却不见几个仆人伺候,以至于院中到处都是落叶,甚至还能瞧见蜘蛛在亭子里悠闲的吐丝结网。
再好的宅子,隔杜衡手里一准糟蹋了。水亦寒嫌弃的直摇头,循着没有落叶的地方走去,最后在东边院子的书房内看到的杜衡。
杜衡懒洋洋抬眸,看见水亦寒,有气无力道,“来了。”
水亦寒哼一声,“你这诺大的院子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就不怕我找不到,耽误了你的大事?”
“这里就住了我、飞廉和蓝实三人,”杜衡想了想,又改口道,“飞廉和蓝实算一个人,所以你现在见的我,相当于这院子一半的人,怎么能说半个人影都没有呢?”
“歪理一大堆,胡乱掰扯。”水亦寒抚了抚袖子,走进了书房,“院子脏兮兮的,也不让人打扫打扫,害我染了一身灰尘。”
“我平日就用这一间书房,其他地方根本用不上,打扫来做什么。”杜衡不以为意,“再说你这洁癖的毛病,多年不见怎么反倒加重了,怎么别人来我这儿没有染上灰尘,就你多事。明明是从外头带了一身风尘进来,现在反咬一口,反倒有理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费劲买这么大一院子干嘛?”水亦寒难掩眸中的嫌弃,继续数落,他们见面若是没有互相数落一番,总是不得劲,也不知道何时染上的破毛病。
“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杭州府更是祥福之地……”杜衡将杭州城夸赞一番,最后来了一句。
“我置这宅子,将来好养老。”杜衡指着外面凉亭水榭,假山奇石说道。
水亦寒闻言“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回回理由都是这个,据我所知,东瑜国遍布你的宅子吧。这么多养老的地方,恐怕未等全部住上一遍,已经老的动不了,见阎王老子去了。”
“我又没说所有的宅子都要住,住不过来便由着后辈糟蹋去,反正我也管不着,所谓死后不理生前事。”杜衡轻笑一声。
“那你要住哪儿?”水亦寒反问一句。
杜衡眸色沉了沉,轻轻笑了一声,不语。
水亦寒见他那样,也懒得跟他再继续贫下去。
“哎……我让蓝实过去找你来着,这么就你自己来了?蓝实呢?”杜衡见他不说话,问道。
“你不是说急需要我,让我速来么?”水亦寒展开双手,神色很是骄傲,“怎么样,我这速度够可以的吧,蓝实那小毛孩跟不上也不奇怪。”
杜衡闻言先是嗤笑一声,翻身下炕,待水亦寒走近,才沉声道,“前些日子,我明里暗里对杭州城所有名医的老底都摸了一遍,苏明细愣是没留下一点踪迹。临风阁鱼龙混珠,各种小道消息最是灵通,半个月的蹲点竟也是一无所获。”
杜衡将落款处标着老杨头的药方子递到水亦寒面前,“老杨头是安置在清溪镇东边和北边,从杨家村逃难而来的村民统称。经人查探,除了老实巴交的村民,不存在会医术的老杨头。”
水亦寒从杜衡手中接过方子,低头作沉思状,“方子确定是从杭州府传出去的吗?”
杜衡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肯定,“如今我接下圣旨,往后的一举一动都难免遭人监视,为了以往万一。我想以姑苏云梦的名义,寻找开这方子的人,不管此人是不是苏明细。”
杜衡神情凝重,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目光犹如锋利的刀刃,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寒凉,沉声道,“我总觉得陷入某些人精心设置的陷阱中?”
水亦寒闻言抬眸盯着他,“怎么说?”
“本王刚到杭州府,莫家和周家接连失窃不说,就连京城下达的圣旨,还未送到我手上,消息也是不胫而走。”杜衡捏着手中的玉昆扇,青筋若隐若现,“临风阁一向是个有钱好办事的地方,可唯独对老杨头三个字讳莫如深,对外口径一概是不知详情。”
“宫中秘辛,府宅私事甚至江湖大事,临风阁就是一睹千疮百孔的墙,总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从里面流出来。临风阁都查不到老杨头的消息,我姑苏云梦又怎么会晓得?”
水亦寒没生好气,每回都捡这么些破差事给他,当真觉得他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