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先回溪堂院。”杜衡抬脚就要离开,“想要人,到中央街大院落来找我。”话落便消失在白烟雾绕中。
江蓠盯着杜衡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海月寻过来,看见她,立即上前问道,“小姐,有没有怎么样?怎么转身便没影了?还得奴婢好找。”
“没事,回去吧。”江蓠轻声道。
“现在……”海月显然有些吃惊,指着戏台处渐渐消散的白烟,模模糊糊能看清慌乱的衙役,“那边是什么个情况,咱们不需要一探究竟么?”
“人多眼杂,不宜久留。”话落,抬步离去,海月急忙跟在身后。
刚走没多远,一到身影横跨在两人面前。
江蓠瞧见来人,脸色微动,微微道了声,“章公子安好?”
章宏宇墨发高束,插在发间的玉簪子碎落一般,几丝墨发垂在脸上,却不显憔悴,反而增添几分潇洒。给人一种绿林间的好汉,将将练武归来,略带一点风尘之气。
“你我不曾相识,小姐如何认得我?”章宏宇紧紧盯着江蓠的眸子,仿佛要将人看穿似的,与宴席间翩翩潇洒礼貌斐然的公子哥完全两个样。
“公子有所不知,方才的宴席小女子就坐在公子后方,以公子威名,我知道不足为奇。”江蓠话落伸手指向戏台方向,“那边可是一片狼藉,听说知府大人受伤了,身为人子难道不是守在父亲身边吗?”
江蓠面露疑色,自己的父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章宏宇居然跑到这里来套她的话,于理不合。
“我父亲受伤的全过程,小姐是否都看在眼里?”章宏宇并没有直接回应江蓠的疑问,继续问道。
“是。”
章宏宇讪笑一声,“江小姐胆识过人,旁人便是身强体壮的男子莫不被戏子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命的。偏偏江小姐目睹戏子狂杀众人,还能临危不惧,不慌不乱,在下实在是佩服。”
江蓠眸光微凛,知道章宏宇对她生了疑。
章宏宇慢慢靠近,江蓠连退了好几步,一个趔趄险些摔跤,“舅舅,舅妈深陷困境,我是心有余而立不住,只能在一边瞎着急。”
话落,快步闪到另外一边,又道,“当时人群混乱,凭借章公子的身手,尚且不能保护知府大人,我一介弱女子更是帮不上忙。”
章宏宇听闻愣了好几下,父亲受难时,他迟迟未出手相助,待幡然醒悟,后悔之时,戏子手中的剑就要插入父亲身体,幸而突然飞出来的碎石头暂且救了父亲一命。紧接着一团雾气,戏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随后追到碎石飞出的地方,江蓠不偏不倚正好在这里,自然便成为章宏宇怀疑的对象。
“江小姐可有看见世子爷?”章宏宇问道。
江蓠面无改色,“发生混乱的时候,世子爷已经被手下护送着离开了。”话落便拉住海月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子先回去。”
正欲离开时,章宏宇忽然道,“恕在下冒犯,我还有几个疑问想问一下江小姐,希望小姐配合。”
“公子想问什么?”江蓠答道。
“发生混乱的时候,江小姐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附近逗留?”章宏宇问道。
“不知公子所指的是何人?”江蓠疑惑道。
章宏宇面色一寒,冷言道,“方才跟小姐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小姐最好实话实说,莫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严查到底的,我奉劝小姐最好现在招来。”
江蓠脸上冷淡,默默看着章宏宇。
“江小姐无话可说吗?”章宏宇逼问。
江蓠垂眸微思,杜衡那厮既然救下了戏子,自然不能将其供出来,正思量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我,我刚才跟她在一块呢。”话落,伸手拍了拍江蓠后背,“怎么离开也不等等我,害得我好找,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到时候我可不好跟杜衡交代。”
章宏宇见来人,连忙拱手示意道,“原来是姑苏云梦的寒少主,失敬。”
水亦寒紧跟着也回了个礼,笑道,“我受杜衡之邀,本以为是场欢欢喜喜的生辰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意外,深感不幸。”
章宏宇抬头望向狼藉的戏台,沉声道,“确实不幸……”话落,转头看向江蓠和水亦寒道,“两位怎么会在一块?没想到江小姐还有江湖上的朋友?”
水亦寒答道,“想必章公子知晓杜衡与江小姐的关系,我呢……是杜衡的朋友,那小子身娇肉贵,一早溜个没影。江小姐一个女孩子,没个人保护恐遭遇不测。”
“原来如此……”章宏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江蓠,都说世子爷待莫家表小姐不一般,原来是真的,“多谢寒少主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水亦寒一愣,忽热想起什么,笑道,“戏子狂虐,失去理智。我虽出手,但知府大人还是受伤了,不知道伤势如何?章公子还是赶紧回去瞧瞧为好。”
章宏宇闻言,眸光微闪,“在下告退。”
待章宏宇走远,水亦寒才转身,见江蓠不言语,饶有兴趣道,“你……就不打算谢谢我。”
江蓠抬眸笑道,“你既然跟杜衡那厮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不言谢么?”
“哈哈,江小姐果然有趣,我要是让你谢我,反倒让人觉得我与杜衡关系生疏。反过来,我还得谢你为我俩朋友之情着想的这份心了。”
“那道不必,小女子脸皮薄的很,不似杜衡。”江蓠轻声道。
“哈哈哈……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水亦寒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言,“在下也觉得杜衡那厮的脸皮厚到家了。”
江蓠扑哧一声笑出来。
水亦寒见她笑,伸手道,“我才发现咱们秉性相投,叫个朋友如何?”
江蓠唇角又弯了弯,“你我相识不过半日,寒少主的定论未免为时过早。”
“也是……所谓日久见人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水亦寒收回手,笑道,“反正咱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不是吗?”
江蓠但笑不语,两人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