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带着海月匆匆回到溪堂院，脸上的血迹已经晾干，海月帮着清洗伤口，小心上好药。

    “好好的庆生宴，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戏班子是大老爷请来的，知府大人重伤未知生死，莫家难辞其咎啊。”海月叹气道。

    戏子显然是冲着章宏宇而来，想必一早便埋伏好，等着刺杀他。

    “戏子风言风语的样子，简直太可怕了。”海月又道，“我吓得直往外边躲，所幸他只杀那些衙役，未曾伤到其他人。”

    江蓠拿起案上的茶，抿上一口道，“你可曾听说曹子瑶的事情？”

    海月仔细想了一下才道，“知道的不多，传言两人是一见钟情。外人看来，两家门庭不必相称，曹小姐算是下嫁。我听人说曹小姐生的貌若天仙，曹大人对其很是宠爱，当年曹小姐随父亲到江南体察民情，遇见了知府家的二公子，只一眼便私定终生。曹小姐非章公子不嫁，章公子非曹小姐不娶，当时还成为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呢。只是后来，曹家犯事落罪，曹小姐看不开，上吊自杀了。知府大人一直对这件事情很是忌讳，又是一方父母官，刚开始还有些谣言纷争，后来渐渐被压下去。没想到今日被那戏子提起……”

    “曹子瑶是上吊死的？我听席间乡绅说，曹小姐死前还签了和离书？可是自愿？”江蓠问道。

    海月笑笑，“是不是自愿奴婢就不知道了，”话落，朝外面张望了一阵后又小声道，“不过知府夫人可是个厉害的，外面传言曹小姐是被知府夫人逼着写下和离书的，紧接着第二日便被人发现悬死在横梁上。”

    “草菅人命，有辱父母官之名。”江蓠漠然笑道。

    “当年曹家出了那档子事儿，知府大人为了撇清关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别说牺牲一个儿媳妇了。”海月不免唏嘘一番。

    “章宏宇既然与曹子瑶一见倾心，想必感情真挚。谁也不会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奇怪的却是章宏宇自始至终未曾出面阻止。”江蓠心生疑惑，依方才所见，章宏宇不见得是个懦弱的，任父母掌控之人，章之祥临危之际，章宏宇并未马上搭救，反而有瞬间的迟疑，亲情的纽带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不堪一击。

    杭州城，中央大街最大的院子里，往日的灯火辉煌荡然无存，此刻只剩寂静之声。

    一片漆黑处，唯有东厢的书房尚存一丝光亮。书房里间，飞廉和蓝实分立戏子两侧，各持一手，戏子身体僵硬，与死人僵硬不同，他尚且还有体温。

    杜衡站在戏子面前，“将他的面抹干净，爷倒要看看这戏子的真面目。”

    话落，蓝实用湿哒哒的毛巾往戏子身上胡乱涂抹一番，须臾露出了戏子的真面目。

    一张浓眉大眼，眉梢处有一条粗粗的疤痕，曲扭丑陋，活像一条缓慢爬行的蠕虫。

    杜衡居高临下望着戏子，冷笑道，“还算聪明，以你这张脸，衙役想不认得都难。”

    戏子脸色苍白，身上受伤的部位还有鲜血涌出，书房的地板被印成的暗红色。杜衡盯着地上的血迹，剑眉微皱，“他中毒了。”

    飞廉和蓝实听闻，立即将人摊平。飞廉沉着脸将戏子衣裳掀开，红若枫叶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蓝实站起来，压低声音道，“爷，戏子身上的毒奇怪的很，换做往常，人若是中毒，伤口会呈现紫黑色。现在伤口却呈现枫叶般的红色，比常人的鲜血还要红上十倍不止。”

    “到底中了什么毒？”杜衡看向飞廉忙问道。

    飞廉蹲在戏子边上低头沉思好一阵子，抬眸看向杜衡，终是无奈的摇摇头。

    “这毒太奇怪了，属下是真没见过。”蓝实叹气道。

    “爷，不好。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若是不赶紧解毒，恐怕有生命危险。”飞廉探上戏子鼻息，发现气息越来越弱，顿时忧心道。

    “起开，爷可是答应江蓠将戏子救走了，若是在这儿死了，本王如何向她交代。”杜衡粗鲁推开飞廉和蓝实，快速掰直戏子身体，飞廉和蓝实左右护着，就地为戏子输送真气。

    半柱香的功夫，戏子恢复气息，但还是极弱，杜衡的真气只能暂时吊着戏子的性命，要是想活命，身上的毒必须及时解除。如若不然，必死无疑。

    “爷，先喝杯茶。”蓝实从案上拿过来一杯茶，递给杜衡。

    为了吊着这戏子的命，委时耗费不少杜衡的真气，杜衡脸色有些苍白，歪躺在榻上，接过蓝实递过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飞廉却是立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

    杜衡朝他瞥了一眼，逗笑道，“耗费真气的是爷，飞廉的脸色反而被爷还难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飞廉垂眸，咬咬牙道，“爷为何要亲自给那戏子传真气？此人十恶不赦，草菅人命，视生命如草芥。死了也是活该，救他做什么？”

    蓝实舔舔嘴唇，犹豫一阵，也附和道，“属下也不明白。戏子死在莫家才好呢，这样莫家肯定逃脱不了干系。戏班子是莫家请来的，背上暗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加上宴会死的那些乡绅贵族，莫家在劫难逃，势必一蹶不振。莫家败了，摄政王失去一条臂膀，岂不更好。”

    “墨云中岂能让莫家就此败去。”青骢苍翠的声音响起，一身白衣的水亦寒晃着扇子飘进来，唇角含着笑。

    盯着瘫在榻上的杜衡，微怒道，“活该。”话落，又转向蓝实，指着他怒气升级，“你们几个真不够意思，尤其是你，不打声招呼救走。独剩我一人，没劲。”

    说着走到戏子边上，又怒道，“你们是不是巴不得他赶紧死啊，地上多冰凉啊，就这样干躺着，不死才怪。你要是嫌弃身上真气太多，可以给我，本少主免费收下，省得在这儿白白浪费了。”

    飞廉和蓝实看向自家主子，杜衡点头示意，先前事发突然，只顾着给戏子输送真气，竟考虑不周。

    飞廉和蓝实得到杜衡的示意，联手，小心翼翼将戏子抬到另外一张榻上。

    “这才像话嘛。”水亦寒仍不失调侃的语气，“你将人就回来，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