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悠悠醒来,僵硬的打了个哈欠,不停用眼角余光往江蓠脸上瞥,假装疑惑道,“人救活啦?”话落,挪动身子显出吃力的样子眺望戏子,瞧见满身的银针,惊呼道,“没想到,一顿觉的功夫,成筛子了。呵呵……呵呵”
书房内没人搭话,大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显然大家都知道他装睡的事情。杜衡自觉无趣,咳嗽一声打破尴尬的境地,“行针怪累的,他一时半会不会醒不过来,要不先到客房休息一下,人要是醒了我第一时间过去叫你。”
江蓠没有反对,待悉数取回扎在戏子身上的银针,由阿勇搀扶着去了客房。
杜衡看见阿勇的手搀上江蓠的胳膊肘,眼睛都直了,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着江蓠主仆两人远去的背影。
“江小姐委实不简单,”水亦寒盯着江蓠的背影,薄唇抿成一线,“小小年纪如此精通药理和毒物,实在让人佩服。”
“你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杜衡离开软榻,理了理身后的头发,拍了拍水亦寒的肩膀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帮她救人么?此番江南行,若是找不到苏明西,或许江蓠能救皇上的病。”
“所以她答应你的条件就是进宫替皇上看病?”水亦寒神色微微一顿。
“确实有这个打算,”话落,又指着水亦寒道,“不过,寒少主若是能帮我找到老杨头,或许我还可以向她提另外的要求。”
水亦寒恼了他一眼,“人家好像对你不怎么感兴趣,最好不要缠住人家,免得惹人生厌。”
“你这是什么话,感情是什么?”杜衡掰手指头一个个盘算着,“感说,感做,感爱,才能生情!”
“感跟敢能一样吗?”水亦寒无奈摇头叹息。
“我没觉得哪里不一样呀,勇敢追求才能得到感情嘛。”杜衡笑意盈盈,一副无所顾忌憧憬的模样。
水亦寒能够真切的看到杜衡眼底的光芒,四年来,这双眼睛好像又重新恢复的活力。江蓠真是有魔力的女子,水亦寒心中感叹,不过此女子身上疑点重重,能否是良人还未可知。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关于方才提及的老杨头。”水亦寒脸色略显沉重。
杜衡先是一愣,随后道,“有什么就说,犹犹豫豫可不像你。”
“宫中得到消息,此药房子是从杭州城传出来的,与苏明西给皇上开的药方如出一辙,所以你才秘密受命到杭州城寻找苏明西。”水亦寒分析道,“目前,用这方子的病人已经找打。”
杜衡眼睛霎时亮了,立即笑道,“太好了,快带我去。”
水亦寒盯着杜衡的眼睛,神情一郁,“他已经死了。”
“死了!!”杜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徒然退了好几步,险些跌落榻上,“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此人现在在哪里?”
“只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我已经查探过了,病死的。”杜衡平静道,“据他的家人反映,之前病情已经逐渐稳定,不知为何前段时间病情突然加重,熬不过两日就病死了。”
杜衡听闻,眼未抬一下,那双眸子沉的仿佛千年的古井,寂静无声。良久才到,“病情突然加重?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他的病情是从我们着手调查老杨头的时候才突然加重的。”
水亦寒点点头。
杜衡恼怒,“老杨头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何其无辜,竟下如此毒手,岂有此理。”
“可还查到其他的?”杜衡迫不及待追问,“之前你说,临风阁封锁了老杨头的消息,人是不是临风阁派去的?”
“应该不是……”水亦寒摇摇头,“临风阁靠情报纵行天下,却不接杀人放火的勾当,阴招迫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不像是临风阁的做派。临风阁应该只是封锁了消息,让我们查不到老杨头而已。”
“如此说来,背后之人是不希望我们再继续追查下去,杀那个病人就是给我们警醒,好让我们趁早放弃,否则……”
“否则,所有与药方和老杨头扯上丁点关系的人都会遭遇不测。”水亦寒接下杜衡还未说出口的话。
“好一招移花接木,背后之人对我们的意图了如指掌,断定咋们不会罔顾无辜百姓的生命。”杜衡目光深深,冷笑道。
“从杨家村搬到清溪镇的村民,只要是男性皆以老杨头为称谓。我们要是继续调查下去,少不得以清溪镇或是杨家村为始源,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村民。”杜衡脸色寡寒,怒道,“这波村民历经四年前洪水的灾难,顽强活到现在,一丁点的磨难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如履薄冰,灭顶之灾。”
“以百姓作为要挟,最是卑鄙无耻,下流至极。”杜衡咬牙切齿,眸光凶狠,手掌重重拍打在桌子上,震得茶盏杯子哐啷响。
“说起杨家村,还真是个是非地,已经被薛捕头重重包围了。村民进不来也出不去,好些村民患病得不到根治,陆陆续续有人死去。”水亦寒道。
杜衡皱眉,“可是因为晋原的事情?”
水亦寒点头,“晋原本是曹玉身边亲卫,私逃在外,薛捕头一直蛰伏在杨家村的目的便是生擒晋原,可惜被人救走了。”
“谁救走了?”杜衡追问。
水亦寒摇头,“府衙张贴海捕文书不就是为了这事嘛,不过现在章之祥性命堪忧,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去了一个章之祥,不还有薛豪么。墨华在杭州的势力可不止章之祥一个,不然江南的药材生意如何能稳稳落到莫家头上。”
水亦寒嗤笑一声,“莫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出了这样的事情,京里面想必很快便会派人过来查,到底是摄政王的人还是福王的人,未可知啊。”
杜衡冷哼,白眼翻到天上去,“就算太后那老姑婆来了,我也不怕。”
“你有祈王府罩着,宓太妃宠着,当然有恃无恐。旁的人可没有你这般的命数?”水亦寒不屑道。
“旁人指谁?”杜衡道。
水亦寒朝榻上的戏子努努嘴,“人醒了……”
杜衡三并两步走到戏子身边,果然瞧见他缓缓睁开的双眼,神情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