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杜衡试探性问道,“能不能开口讲话?”
戏子眼神继续空洞,仿佛没有听到杜衡的话一样,杜衡耐着性子有问了好些话,戏子均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杜衡幽幽叹气,“你在这看着,我去叫江蓠过来。”
话落,脚步已经走远。
须臾,江蓠和杜衡一起回到了书房。江蓠看到榻上的戏子,伸手探上其脉搏,“火蛇毒已解。”话落,蹙着的秀眉渐渐舒展开来。
“既然蛇毒已经解了,为何一问三不答,脑子是不是毒傻了?”杜衡瞪眼,不满道。
江蓠闻言俯下身子,低声道,“是我救的你,我且问个问题,当做你对我的报答。”她缓了缓语气,认真道,“曹子峰在哪里?”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莫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如果还活着,现在就是最危险的时候,若想护着他,务必请你告诉我他的消息。”江蓠再一次严肃道。
榻上之人这回终于有了回应,眼珠微转,看向江蓠,沉默半晌,才终于开启干裂的嘴唇,“曹子峰已经死了。”
江蓠一愣,讷讷自言,“怎么会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曹子峰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里死的?”杜衡一着急,伸手就要去拉扯戏子,“还有你,你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曹子峰?你和曹家什么关系?”
江蓠心思微转,自从开口让杜衡救戏子开始,江蓠就知道曹家的事情终究瞒不住。现在她需要的不是隐瞒,不是逞强,杭州城这趟水已经被搅浑,只要踏足就没有人可以顺利脱身。
“我要对付的是墨云中,这样你们该明白了吧。”江蓠揉揉眉心,看着杜衡和水亦寒一字一顿道。
榻上之人闻言,瞳孔放大似乎不可置信的望向江蓠,挣扎着要起身,却终究因为身体过去孱弱,动弹不得。
水亦寒眯着眸子,“江小姐为人够坦诚,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将此事宣扬出去?”
江蓠嗤笑,扬言,“一来,我瞒不住。二来,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为何不携手同行呢?”
“好一句携手同行,还未及笄的闺门小姐,要如何同我们携手?”杜衡抛出自己的疑问,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就凭我庆国公嫡女的身份,庆国公可是墨云中在京城的狼牙,只要涉及墨云中的事情,都有庆国公府出面周旋,拔掉这个狼牙,墨云中就成了狗,自然威胁不到皇室。”江蓠信誓旦旦道。
杜衡嘴角含着不知名的笑意,心中思忖:江蓠这番话可以将局势分析的很透彻。庆国公根基深厚,墨云中这几年的关系网与江家紧密相连,内涉及司礼监、后宫,外涉及大理寺、兵部,牵一发而动全身。墨云中肆无忌惮的这些年,还真是仰仗庆国公,想要将墨云中彻底铲除,得从庆国公身上下手,一针见血。
杜衡和水亦寒暗中对望一眼,皆觉得可行。
“那曹家又是怎么回事?”杜衡接着问道。
江蓠微微仰头,眼睛微润,“元和三年,豪雨成灾。杭州百姓被水诸处,万民流离,工部尚书曹玉奉旨下江南探查灾情,却私自开闸泄洪,淹没无数村庄和土地,百姓叫苦连天,哀怨连连。曹玉自此留下屠夫的恶名,溢死杨家村,举家流放。”
“元和三年大水成灾,曾轰动一时。”杜衡道。
“真正的屠夫是墨云中而不是曹玉,开闸泄洪是墨云中下的旨意。”江蓠认真道。
杜衡显然没有刚开始那么震惊,“墨云中那老狐狸,当年这事儿也有不少人质疑,但是都被一一压下来,加之这些年势力越来越大,前朝后宫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若不是福王牢牢掌控金钱袋子,墨云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东渝的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如此说来确实是互利共赢,只是在下心中还有疑惑。江小姐为何要帮我们?”水亦寒不可置信,“换句话话,你与墨云中有何过节?”
“近日虽无冤,往日却有仇。”江蓠语气沉沉,“江家与我八字不合,我不过是拿回母亲应得的东西,心酸苦楚怎能白白付出。”
水亦寒笑笑,“江小姐嫉恶如仇,有仇必报,与我们正好是一路人。”
杜衡却从江蓠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份仇恨的眼神,带着哀怨,暗藏悔恨和隐忍,觉不仅仅是为了替母亲出恶气。
杜衡觉得江蓠的眼神有一种独特的淡定和从容,仿佛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将将十三岁的年纪,舞勺之年,仇恨从何而来?
江蓠与杜衡达成共识后,转身对戏子道,“你可听清了?”
戏子的目光软了下来,艰难的挤出一丝声音,“当年的曹子峰确实已经起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个报仇的躯壳。”
江蓠一怔,戏子话里的意思……“难道你就是曹子峰?”
江蓠难以置信,当年她是见过曹子峰的,俊朗挺拔,玉树兰芝,如今面庞丑陋之人居然会是曹子峰,果然世事难料。
江蓠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可以曲解你身上的毒,却去不了心中的伤疤。”
“我不管你帮曹家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够重振门庭,无论付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曹子峰死死拽住榻上的毛毯,咬牙切切道。
“很好,你且慢慢养伤,伤好后我带你见一个人。”江蓠缓缓道。
曹子峰仍旧抓住毛毯,青筋突兀,脸色苍白,活像没有灵魂的空洞。但是细看双眼,却不在向刚醒过来时的暗淡无光,能感受到一股力量油然而生。
书房毕竟不是住人的地方,杜衡示意蓝实和飞廉将曹子峰转移到西厢房,并且日夜坚守,不容半点闪失。
“此刻杭州城估计都在发了疯的搜查曹子峰的下落,你这院子在中央街最显眼的位置,也不见得安全。”水亦寒调侃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衙门那群饭桶打死都想不到人会藏在本王府上,就算查到蛛丝马迹,也不敢贸然闯进来。”杜衡拍着胸脯,信心满满道,“所以曹子峰藏身在此,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却要辛苦江小姐常过来为他诊治。”
水亦寒听闻,却皱起眉头,“衙役将莫府围得水泄不通,江小姐若想出来恐怕也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