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指着分立两旁的飞廉和蓝实，两人听了极为不满，却只能隐忍着胸口的怒气，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发作。

    谁也不晓得福王突然到来的目的是什么？暂且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福王接着数落杜衡，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才改口道，“为兄此番前来，一是受祁王叔所托，过来看看你，二便是为了莫府戏子凶杀案，听说当晚你在场，兄长绝对信任你，这么第一手自然当然要问你要啦。”

    杜衡终于等到福王说正事，竭力掩下打哈欠的欲望，答道，“兄长风尘仆仆，沿路劳累，却还时刻惦念案情，贤弟自叹不如。”

    “为兄知道你正在竭力相助知府调查莫府和周府的盗窃案，品药盛会召开在即，现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杭州城真是多事之秋。”福王叹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纷争，任何地方都不例外。”杜衡嘻嘻一笑，“当晚我确实在场……”

    杜衡将大致的情况同福王说了一遍，末了，杜衡问道，“据贤弟所知，兄长要两日后才会到杭州城，怎么提前了这么些天？是不是案情有何进展了？”

    福王闻言，看了一眼杜衡道，“原本计划走水路，两广都转盐运使刚好有一批货需要验收，本王同他约好一同前往杭州城，只是没行到中途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改走陆路，快了两日。”

    “原来还有这么个小插曲，”杜衡继续道，“兄长打算在哪儿落脚？”

    福王两手一挥，“贤弟用不着操心这个，本王决定直接住在莫家。”

    杜衡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福王，用无比膜拜的目光，“敬业至此，怪不得皇帝伯伯生前如此器重兄长。”

    福王但笑不语，那笑容在傍晚凉风袭来的时候，瘆人的慌。

    最后，福王留下几个人便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飞廉和蓝实将那几人安置在院子偏远的西北角，没人劝上几杯酒，便都沉沉睡去。

    藏身树梢上的水亦寒，轻盈一跃，漂亮的动作落地。边抖落身上的绿叶，边对杜衡说到，“福王提前两日来到杭州府，目的很明显，监视你的同事先发制人，不留任何翻转的余地。他留下的那几人必定另有目的，你自己小心些，莫要漏出马脚。”

    “那几人如今正在呼呼大睡，不碍事。怕就怕，福王一来莫远耀就必须死，你看他急不可耐的表情，恨不得将杭州城马上收归旗下，彻底掌控东渝的粮仓和钱袋子。”杜衡恨恨道。

    两人说着话，江蓠走了进来。杜衡和水亦寒皆是一副思索的模样，江蓠将心中所想与两人一一道来。

    杜衡和水亦寒皆惊呼妙哉，“撺掇莫家归顺福王，在挑起莫家和周家的矛盾，窝里斗，咋们坐享渔翁之利，不但除去身为墨云中的爪牙莫家，杭州城最终也不会落入福王手中。杜衡一出面代表的就是当今圣上，皇上有望从墨云中和福王手中重夺掌控权。妙哉……实在是妙哉……”

    水亦寒对江蓠的计划，惊喜连连，“方才我们两人一直在猜想如何应对福王的雷霆之势，江小姐一番话，醍醐灌顶，摆在面前的问题迎刃而解。江小姐不愧是妙人，你已经将在下折服了。”

    “深深泽服，你这小小的脑袋瓜子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难怪本王先前频频被你摆道作弄，聪明入江小姐，本王甘愿认栽。”杜衡笑道，想起刚见面那会儿，江蓠使用易容术，让他辨不清真假，被耍的团团转。

    随后，莫名其妙的圣旨降临到杜衡头上，在忙得焦头烂额之际，江蓠偷偷到杨家村调查泄洪一事，并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就走了晋原，如今又成功为曹子峰解读。

    杜衡心中是欢喜的，江蓠果然不是一般的闺中女子。杜衡心中一直疑惑，江蓠那超出普通女子的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眼睛里面藏着怎样一个故事？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日内，福王对莫府展开地毯式的调查，由知府儿子章宏宇协助。福王对宴会在场者，特别是现在被严加看管的戏班子，亲自询问，莫家上下更是重点查处对象。

    莫玉柔瞧见章宏宇便像丢了魂魄一般，移不开双眼，千方百计寻求与章宏宇独自说话的机会。

    左等右等，终于中午开膳之际，莫玉柔见到单独立在一旁的章宏宇。她花重金收买好几个衙役，才终于能接近章宏宇。

    “冒昧问一句，知府大人伤势如何？可有好转的迹象？”莫玉柔小心翼翼道。

    章宏宇轻微颔首，语气尊重，“家父身重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火蛇毒，如今情况不容乐观，前日有个大夫自称有办法解毒，不过必须九转金丹入药，若是不然神仙难救。”

    章宏宇神情落寞。

    莫玉柔却是一喜，梨花传递的消息没有错，九转金丹果然能救知府大人的性命。

    “章公子莫要气馁，知府大人洪福齐天定能吉人天相。”莫玉柔安慰道，“小女子不不才，但能皆公子烦忧。”

    章宏宇听闻，看着她道，“莫非小姐能找到金丹，不过据在下所知，金丹于数月前已丢。”

    “请章公子放心，小女子知道金丹在那里，一定帮公子拿到。”莫玉柔望着章宏宇的眼睛，郑重道，“不过，小女子有一个请求，还望公子成全。”

    “什么请求？”章宏宇道。

    “待我找到金丹，自然向公子言明，公子只需记着欠小女子一个请求即可。”莫玉柔笑容温和，软糯糯的。

    “在下一定记着。”章宏宇道。

    得到承诺后的莫玉柔欢喜地离开，章宏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目微寒。对于父亲，章宏宇不希望他好过，也不希望他死，陷入矛盾中不能自拔。

    福王一连两日大规模的盘问，均无果。江蓠早有所料，在福王看来，证据早已确凿，此番不过做势给旁人看的，无论查到什么，都不会左右福王的决定。

    盘问过后，原本镇守莫家的衙役全部被撤退，福王也搬离莫家转而住到周家去了。

    周家家主周崇光原是户部尚书王庚誉的得意门生，福王是户部尚书外孙，住到周家能挡掉不少悠悠众口。

    百姓至今提及王庚誉和周崇光的师生关系，无不开口称赞，一时间从临风阁传出不少两人的往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家可谓风光无限，莫家身陷囹圄，眼看周家就要成为最大的赢家，周崇光心中自是欢喜。

    不过最疼爱的小女儿周静娴却整日里闷闷不乐，食不知味的模样，惹得周崇光很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