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回到云笙院,海月瞧见她回来忙问,“见到老夫人了吗?”
“见着了,”江蓠淡淡道,“祖母大病初愈,不宜多说话,我们请安后便退出来,早膳已在锦妹妹那儿用过了。”
海月点头,又道,“管家一早送了好些人过来,说是夫人的意思,小姐要不要先过目一下?”
江蓠笑了笑,心想阮氏为了对付她还真是不遗余力,这么快让人过来监视。
“走,瞧瞧去。”江蓠神色冷冷道。
院中整整齐齐站着四个丫鬟两个小斯,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大还算不赖,都低头不说话,等待江蓠训斥。
江蓠没打算为难他们,看了一圈只道,“本小姐对下人的衷心最是看重,当然激灵能干最好,若是不能便安分守己些。”
“我身边有海月和明珠贴身照顾,暂时用不上你们,院中的活挑些来做吧,往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告知海月,不必找我。”江蓠简单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回到房中刚喝半杯茶,管家又来了。
管家见到她满脸春光明媚,眯着眼睛笑道,“小姐,九二爷有请,现已候在客厅,老爷夫人让您快些过去。”
江蓠皱眉,本以为昨日杜衡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还当真找上门来了,皇上如今为收回将军令烦恼,没空管假药材的事情,他倒闲的逍遥。
江蓠摸了摸脖子上的淤痕,拉高衣服领子,将披风拢了拢跟着管家来到了前院。
杜衡坐在上首的位置,江启明候在边上,因杜衡忌惮女人,阮氏只能远远候着。
她一脸沉静分别给三人行礼,阮氏笑的谄媚,“九二爷百忙中抽空来看蓠儿,真是有心了,不知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呀?”
“夫人此话不妥呀……”杜衡失笑。
阮氏一愣,“有何不妥?”
“其一,我不忙;其二本世子今日过来不为其他,纯粹过来瞧瞧江蓠。”杜衡盯着江蓠的脖子认真瞧着,全然不顾阮氏和江启明异样的目光。
江蓠被看得心里发毛,尽量笑的温和,“九二爷厚爱,小女子倍感荣幸。如今我已经回到庆国公府,一切安好,劳烦您挂怀,是小女子的罪过。”
“本世子就是来看看你。”杜衡柔声道。
“江蓠安好,不劳烦九二爷挂齿。”江蓠一脸平静。
场面上的客套话她尽量说的圆滑,她的命运尚且不知所归何处,前世倍尝情爱心酸,今生与她而言便像过眼云烟,不必抓住,无需拥有。
杜衡神色变了变,忽而对江启明道,“在杭州城,本世子从百姓口中听到不少关于江大人和大夫人的传闻,神仙眷侣赛鸳鸯的爱情羡煞旁人。”
此话一出,阮氏脸色立马变得难看。
江启明尴尬的笑笑,“往事随风,都过去了,下官不足挂齿的小事,不值得让九二爷惦念。”
杜衡哼一声,觉得好笑,“江大人误会了,本世子惦念的是至死不渝,可歌可泣的爱情,并非具体的某个人某件事。”
江启明皮笑肉不笑,脸上略微松弛的肉不自然的上提着,“下官失言。”
杜衡未正眼瞧他,反而对江蓠道,“听闻阿蓠同大夫人长得很像,江南女子吴侬软语般的柔情,本世子既然来的便同阿蓠一同去瞧瞧大夫人吧。”
江蓠顿时愣住,拿眼神警告他,母亲的事情她自己看着办,不需要他多手,况且乌拉皇后的死跟莫忆如的失心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不想莫忆如引起大的关注,如今被关落月阁未尝不是好事。
“母亲病重,恐怕不宜见客。”江蓠语气急急道。
阮氏见她拒绝,忙附和道,“对呀,当年姐姐省下阿蓠后,精神和情绪都不稳定,九二爷还是不见的好,免得吓着您。”
杜衡脸色一冷,“庆国公府貌似不怎么欢迎本世子?”
江启明急忙俯身低头道,“请九二爷赎罪,微臣绝无此意。内人不能见客乃实事,微臣绝不敢蒙骗九二爷。”
“大夫人因阿蓠变成现在这样,母子二人分来十三年。如今阿蓠回来,母女俩因该多些时间相处才是。祈王府上的薛神医医术不凡,擅长治愈脑部方面的疾病,本世子想着或许对大夫人的病有帮助,仅此而已。”杜衡看着江蓠一字一顿道。
不知为何,听了杜衡这番话江蓠心中涌起一番酸涩,面前忽然浮现母亲温和微笑着的面容。
“江大人事务繁忙,不用作陪。”说完看向阮氏,“阮夫人也下去吧,薛神医本世子今日带来了,江蓠陪同过去看看吧。”
“九二爷好意,下官替贱内谢过,只是贱内疾病由来已久,一时半会儿恐怕……”江启明面露难色。
“待薛神医看过再说吧……”杜衡道,眨了眨眼睛,忽然唇角莞尔笑道,“还有,大人的谢意让江蓠替您还吧!”
“这……”
“行了,本世子请薛神医来一趟也不容易,莫要再耽搁。”杜衡把江启明未说出口的话打断,摆摆手让江启明和阮氏退下。
江启明闻言只好闭了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女儿,退了出去。
阮氏心中愤恨,江启明却不然,摄政王和福王这些年一直僵持不下,若能拉拢九二爷……祈王府势力势力强大,势必能够助摄政王一臂之力,他总算觉得江蓠回来的极是时候,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客厅只剩下江蓠和杜衡两人,杜衡往椅子上一瘫,恢复往日不正经的神情,“昨日,本世子清楚记得同阿蓠讲过今日要过来看病的,你怎么给忘了。”
江蓠下意低头,摸了摸脖子,感情这厮昨日的意思不是看她脖子上的伤,而是看莫忆如。
她略微尴尬的咳嗽一声,“你这次过来,真的是特地带薛神医过来看我母亲,仅此而已吗?”
杜衡笑的意味深长,“不然呢,阿蓠以为还有其他的什么?”
“没有!”江蓠正了正色,语气平和道,“薛神医在哪儿?现在就去看望母亲吧。”
杜衡盯着江蓠的眼睛,略有些失望,明明升起了一丝吃醋,未待他瞧清,转瞬即逝,他为此无比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