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阁因上次明珠硬闯，阮氏特意加派人手看管，看门口的府卫显然事先接到江启明的命令，瞧见江蓠他们过来恭敬行礼，让门进去。

    不出江蓠所料，房间里空无一人，莫离带着莫忆如又躲进了对面的破房子里。江蓠径直来到破房子面前，高喊一声，“姐姐来了，莫离快些出来。”

    话落，用力推开紧闭着的房门，莫离开心的笑颜顿时出现在眼前，孩子的丹凤眼鲜活灵气，想黑夜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姐姐……”莫离欢呼着扑倒江蓠身上，脏脏的小手保住江蓠的胳膊，一脸讨好的摇晃着。

    “母亲呢？”江蓠轻声问道。

    “姐姐放心，阿离将母亲藏得很好，阮夫人绝对找不到。”小小的莫离以保护母亲为荣，稚嫩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阿离放心，阮夫人没有来，姐姐给母亲找了个大夫，你乖，快些让母亲出来。”江蓠揉了揉孩子细软的头发。

    一直站在江蓠身后的杜衡，忽然探出个脑袋，不满道，“小豆瓜，你也叫阿蓠？”

    莫离下意识躲到江蓠身边，怯生生看着面前之人，露出警惕的眼神，“我叫莫离，母亲和姐姐还有哥哥都叫我阿离。”

    杜衡长腿一跨，来到莫离面前，语气超凶，“你往后不许阿蓠！”

    莫离声音颤了颤，“为什么？”

    杜衡扯了扯脸颊，颇为警告道，“随意叫阿猫阿狗都可以，就是不能叫阿蓠。”

    莫离显然有些害怕杜衡，握着江蓠的小手紧了紧，抬眸像江蓠求助，“姐姐，这位哥哥是阮夫人派来的吗？你是否同他相识？”

    “你……”杜衡气急，“少啰嗦，你与姐姐的名字重合了，姐姐年纪比你大，岂有让她该名字的道理。”

    莫离沉默了一下，声若细蚊，“可是……阿离已经用这个名字五年了。”

    江蓠眼神晃了晃，看向莫离问道，“你……才五岁？”

    她一直以为莫离至少应该七岁的，年仅五岁照顾人却如此熟练，她从孩子身上看到的不是懂事能干，而是艰辛和毅力。

    “对呀，准确来说下个月过完生辰才够五岁。”莫离笑眯眯看着她。

    杜衡命令的声音传来，“本世子不管你五岁还是五十岁，总之给我改名字。”

    莫离抿了抿嘴，认真看了一眼江蓠，语气不舍道，“其实，阿离觉得能与姐姐叫一样的名字感到开心，不过也同样烦恼称呼的问题，不如姐姐替阿离再想另一个名字吧。”

    江蓠嗔了一眼杜衡，温和道，“别听他瞎说，姐姐跟他不熟，阿离不必听他的话。如若阿离怕称呼上乱套的话，可以换做小阿离。”

    这么些年一直陪在莫忆如身边的只有阿离，以目前的精神状况看，莫忆如应该只记得阿离，这孩子不愿意改名，显然也是怕莫忆如有生疏感。

    果然，莫离小脸立马欢快起来，“我年纪比姐姐小，叫小阿离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杜衡嘟囔半句，“一点儿也不好……”但自知反对无效，俊脸沉沉杵在边上。

    很快，莫离从阴暗处慢慢将莫忆如扶了出来，这回倒是穿戴整齐，素色簪子虚虚陇着头发，摇摇欲坠的模样好似动作大些就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

    不过，莫忆如动如同人偶，眼珠子一动不动，毫无波澜，任凭莫离拉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他们回到北面干净的房中，江蓠转头对薛神医道，“我母亲半个月前有食土的行为，吃了几服药，肚子胀气方才消去，您看她食土的行为是否与脑子混乱有关？”

    杜衡请过来的薛神医，虽冠以神医名头，却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面容清秀，身姿修长，无迂腐死板之气，举手投足见颇有一番韵味，此人能得杜衡赏识，医术自然不在话下。

    江蓠将了解的情况全权告知后，退到门外等候。

    杜衡正站在门前的银杏树下，修长的身影倒影在地上，与树叶的影子混合在一起，斑驳点点。锦衣华服下，绝色面容沉静如水，江蓠轻声袭来，他似有感知，转过身来抬眸冲她笑了笑，明媚的阳光落在眼睛里，如星辰般耀眼。

    江蓠恍惚觉得这张笑脸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以至于脚步停止呆愣在原地，反复搅动脑中的记忆，搜寻关于眼前这张脸的印象，眉间轻皱。

    杜衡踏杏叶而来，唇角轻扬，“想什么呢？”

    江蓠恍惚回神，不自觉别过脸去，尽量不让杜衡瞧见她眼中的异样，却不曾想她成功的暴露了脖子上的淤痕，青黑泛红的两道痕迹赫然印在白皙细长的脖子上。

    杜衡剑眉冷凝，眉间川字深深，他伸手探上江蓠颈肩，冰凉的粗触感猝不及防传来，江蓠下意识躲闪，目光落在杜衡的指间，眼神冷冷。

    “凌府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上药吗？”杜衡语气透露责备，眉头皱的更深，“我先前给你的药呢，怎么不用？”

    江蓠觉得脸蛋有些红，不晓得是不是方才杜衡触碰的缘故，面对他的质问噎了噎，随意寻了个由头道，“用完了……”

    杜衡哀叹一声，从怀中掏出新的一瓶药粉，嗔道，“我当真怀疑你到底懂不懂医术，难不成当真应了能救他人不能救自己的劫？”

    嘴上虽是责备，脸上笑颜却逐渐展开，掰正她的身子，略蛮横道，“过来，我替你上药。”

    江蓠想挣脱，用了十分的力气发现是枉然，面前之人岿然不动，她对自己前世的武功不知道惋惜了多少回，看来得尽快让凌风找找有何法子能恢复功力。

    杜衡将她的衣领拉低一些，露出整节完美的脖颈，清凉的膏药通过他的指尖揉进淤青的皮肤。

    “抬高些，”杜衡匀称相宜的指关节轻轻低着她的下巴，稍稍用力向上顶了顶，江蓠被迫抬头，角度正好对上杜衡的眉眼，四目相对，加上杜衡青葱指尖轻柔的触摸让江蓠整个人止不住战栗，小猫一般想挠挠不到，想躲躲不开。

    杜衡笑容蔓开，显然对江蓠的注视很受用。

    门吱呀一声打开，杜衡迅速收手，悄无声息拉起江蓠的衣领，把手中白色瓶子塞到江蓠手上，低声到，“回去记得按时上药，若是还不好，我还会如今日这般帮你。”

    江蓠愣了愣，立即将药瓶收好，杜衡眼底笑意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