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锦虽比不上雨后新茶，却也颇为名贵，淡香清雅颇有品味。杜衡笑着走到案边，顺手给江蓠倒了杯茶，招呼她随意坐。

    江蓠向老宰相行礼后便一直没有说话，有些拘谨，听到杜衡召唤，淡笑道，“不了，既然祈王府有客人，江蓠不好打扰，先行回去。”

    杜衡立马将她拦在门口，怨道，“你怎么比菩萨还难请，不就是喝杯茶嘛，耽误不了多久功夫。老宰相也算祈王府常客，我们来之前也没人招呼他，现在你来了，多个人多杯茶，您老说是不是？”

    杜衡高声朝身后的老宰相喊道，老宰相慢悠悠道，“也对，祈王府的天香锦委实不错，小姑娘不妨品尝一二，就当陪老头儿说说话。”

    一杯茶的事情，这厮竟然麻烦老宰相，江蓠不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沉了沉心思，大大方方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天香锦入口留香，香味久存，是以取名天香锦，听闻是苏家二十年前首创的新品，问世至今广受世家青睐。

    “小女不才，恐打搅老宰相雅致。”江蓠歉声说道。

    老宰相摆摆手，“算不上叨扰，如今老夫烦心的是其他的事情。”老宰相皱眉叹气道。

    “还有让您老为难的事儿？”杜衡笑问。

    “还不是为了皇上生辰的事儿，你说小小皇儿半个生辰怎么如此折腾人，小老儿我等着回去抱孙子呢，礼部那帮家伙不晓得干什么吃的，挪到的京城，找不出半两好茶。”老宰相气呼呼道。

    “你老别生气，身子骨要紧。”杜衡急忙劝住，“祈王府上下凑凑应该还能找出半两天香锦，当孝敬您老了，可好。”

    “你呀你……”老宰相笑着朝杜衡指了指，“老夫指的不是这个，天香锦你自己留着吧，做不得江湖救急。”

    江蓠品着杯中的天香锦，心中盘算着老宰相为皇上生辰烦恼的事情，皇上见老宰相甚少理会朝堂之事，一己私心不愿他告老赋闲，便让老宰相管理相对轻松的礼部。

    如今皇上生辰在即，礼部找不到替代雨后新茶的替代品，老宰相为此烦忧。本来茶叶供应不算难事，每年发给各宫各院、皇族世家上等的茶叶不在少数。为何变得如此棘手，想必其中有隐情。

    “小女听闻京城还有好些名茶，像十锦香、苷茗茶等品质不输天香锦和雨后新茶，为何礼部不找来替换呢？”江蓠迷惑问道。

    老宰相看了看她，“老夫又何尝不是这般想，不过事情蹊跷的很，仿佛一夜之间京城的好茶都消失不见了，宫里宫外，唯有祈王府这半两天香锦勉强能入口。”

    果然，想不到他们动作那么快。

    但瞧老宰相，嘴上虽然焦急抱怨，但内心应该是不以为意，至少没有面上显现的焦虑，宴请四方八客，小小茶叶并未主导。皇家茶叶供应商最终是否会落在张家头上，亦非他最关心的。

    相对于老宰相的淡然，杜衡表现刚好相反。

    “什么，一夜之间！”杜衡拔高声音，怒道，“显然有人暗中动了手脚，竟然能在一夜之间将上好的茶叶全部收购，还没被发现，天子脚下，此等行径未免太猖狂。”

    “我今日来找你父亲，便是为了此事。”老宰相道，“实在不行，便随意上些茶水，老夫已命礼部准备多些美酒，以酒代茶。”

    杜衡皱眉，“我只听过以茶代酒，却从未听过以酒代茶。如此盛大的生辰宴，怎么只有美酒没有好茶呢？东瑜国茶叶在邻国之间远近闻名，此番还宴请了邻近了几个小国，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皇上丢面子吧。”

    江蓠接过话，“皇上登上皇位以来，首次操办如此盛大的生辰宴，意在扬我国威。而且，皇上年满十五岁，理应掌权。”

    此话一出，老宰相看向江蓠的眼神变了变。

    正大光明匾后面的圣旨是先皇特意为小皇帝而设，和元帝年满十五岁，若能顺利掌权，对墨云中和福王构成极大的威胁，可想而知，他们绝对不会轻易让小皇帝掌权。

    苏家只是个开始……

    老宰相沉默半晌，起身告退，江蓠眼见时辰不早便也提出回府，杜衡没有挽留，直接将她送回江家。

    “如今这形势，掌权之路铺满荆棘。”杜衡看向安静坐在马车对面的江蓠道，“墨云中和福王谁都安奈不住性子，蠢蠢欲动，苏家的事情墨云中和福王都牵涉其中，太后更是揪住墨云中的将军令不放。好好的一个生辰宴，暗下涌动不堪的欲望，好不如同家人吃完长寿面来的幸福。”

    杜衡语气唏嘘，江蓠眉目沉了沉，小皇帝也曾吃过她煮的长寿面，一时间感慨的情绪涌上心头，竟颇有些心疼。

    回到云笙院已过了午时，江蓠把圆喜交给海月，让她找个笼子先养着。

    明珠见她回来，喜开颜笑拉着她往小厨房跑，“小姐，小姐……你与九二爷前脚刚走，管家马上派人过来整理了小厨房，还安排了两个江南的厨子，厨艺很是不错。”

    “还有……还有，夫人给小姐置办了衣服首饰，夫人还说要将云笙院里里外外整修一新，奴婢瞧着阮氏脸色郁郁，估计是见不得小姐好，不过管家与我们说都是老爷的意思，老爷的话阮氏不敢不从。”明珠扬眉俏声说道，眼里满是得意的神色。

    江蓠细眸微转，立刻明白江启明此番的意图，杜衡三番四次同她示好，江启明老奸巨猾，定然想攀上祈王府这株高枝，想要讨好杜衡就得先讨好她。

    “正好我饿了，厨房可做好了饭菜？”江蓠问道。

    “早做好了，且等着小姐回来吃呢。”明珠笑道，“奴婢想先试一下味道，便悄悄尝了几口，不输杭州城的大厨子。”

    江蓠瞧她小馋猫贪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待用过膳后，果然如明珠所言，是不错的厨子。

    江蓠吃过饭，本想去看一下圆喜，前院小厮急匆匆过来传话，让她去前厅接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