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飞廉强行将老宰相扛在肩上,作势就要跃上墙头,老宰相嚷嚷,“贼人休得无礼,快些将老夫放下。”
吓得眼珠子险些要掉出来,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飞廉岂能听老宰相的,巧妙夺过祁王府的明枪暗箭后,愣是将老宰相拽到了苏府。
老宰相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半天缓不过神来,待瞧见苏客之后,动怒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蓝实将苏客之前写的书信递给老宰相,苏大管家早已被蓝实拿下,暂关在密室。
苏客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连夜扰您清闲,实属无奈,还望老宰相能苏家一把。”
老宰相脸色沉沉,凛然道,“老夫且问你,到底是何人让你过来寻我的?”
苏客神色躲闪,戚戚道,“苏家被人逼近两难境地,现在只能仰仗老宰相。苏家为皇家供奉茶叶,百年茶商祖德清明,我苏某人敢说从未忤逆祖先,没有犯过违法的事情。但是,摄政王和福王为了一己之私,竟将苏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苏客越说脸色越是伤悲,哭腔明显,“若连老宰相都不怜惜我苏家,过了今晚,苏家便是那昨日凋零的黄花,被人碾进了泥土里。”
老宰相皱着眉头,面色青紫变化,“别哭了,窝囊。”目光望向不远处暖光溢出的房子,沉沉道,“苏家祠堂就在前面吧,让祖先瞧见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因这点小事哭哭啼啼,连女子都不如。长公主当年垂帘听政的时候,无论是财狼虎豹亦或是蛇蝎鼠蚁,皆是来者不拒,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架势,万事处惊不变,心狠手辣,手腕了得。当年你也是受过长公主赏识之人,竟连她的十分之一都学不到。”
老宰相沉着性子将苏客狠狠骂了一通,苏畅之后才道,“是不是杜衡那小子让你来找我的?”
苏客看看飞廉和蓝实,认出是九二爷的左右护卫,临危之际替她出主意的小公子并未指名道姓,也不曾透露半丝身份,如今九二爷的人抓住了通风报信的管家,还护送老宰相前来苏府,想来小公子应该是九二爷的人。
苏客想到这儿,连连点头称是。
老宰相不屑笑道,“这厮搞什么名堂,今日在祁王府不与老夫言明,非得半夜搞事情,我这把老骨头非得让他折腾散架了不可。”
苏客垂首听着,手中依旧捏着那封信。
“信件可是你写的?”老宰相夺过书信,盯着信上的字看了半晌才问道。
苏客心里万分焦急,眼看天边鱼肚白就要升起,时间可是不多了。信件的内容他刚才已经口述过,老宰相竟然还慢悠悠的研究,简直急死个人。
苏客依旧垂首,“正是在下。”
老宰相鼻子哼出一气,“字太丑,丢祖宗的脸,福王那儿你不必去了,跪祠堂面壁思过!”
苏客一愣,丢脸?面壁思过?他到底犯了何错?
苏客急急道,“老宰相还不了解苏家的难处吗?苏家没了不要紧,茶叶的生意总会有张家、李家承接,动不了皇家根基,乱不了东渝社稷。可若让张家得手,摄政王贼心早已昭然若揭,往后恐怕老宰相含饴弄孙都不得顺心。”
“别的学不到,逼急威胁人的本事倒是学到了一二。”老宰相翻了个白眼,刚想伸手摸摸胡子,却发现胡子早已经被自己剃了个精光,无奈笑了笑。
苏客比他更无奈,老宰相的话让他有些犯糊涂。
老宰相看了看渐白的天色,“这事儿老夫承下了,你把雨后新茶准备好留在府上待命。”
还真不用他去,苏客不敢违抗,忙点头应下。
杜衡用身子护住江蓠,两人熊熊大火的书房艰难的招人,房梁已经倒塌,房子外面人声鼎沸,里面却完全听不了。
大火烧焦两人的衣袖,头顶火光,忽然眼前有人影闪过,貌似也是在找人。
江蓠没有猜错,季嘉树真的在。
“此处危险,快些随我离开。”江蓠冲着人影消失的地方高声大喊。
人影明显一顿,随即在杜衡和江蓠面前现身,目光警惕。
他几乎将整个书房翻了过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老宰相根本没有在房中,意识到上当后已经找不到撤退的后路。
直到江蓠追了上来。
江蓠面露焦虑,看向季嘉树的眼神充满关切,“书房有逃生的捷径,你信我,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江蓠满含期待对面前的人伸出双手,目光切切。
季嘉树眼神冷漠,江蓠方才险些死在自己手上如今岂会救他出过海,自己若跟她出去必死无疑。
既然在外头让他逃离,不如现在就地斩杀。
杜衡敏锐的感受到季嘉树的杀意,就在菱形剑出鞘的瞬间,杜衡身姿跃起脚尖轻碰剑柄,露出一半的剑身赫然入鞘。
杜衡长身而立,漠然盯着季嘉树的眸子,语气绝绝,“少废话,要想活命就跟我们走。要是担心我们使炸,大可跟在后面。”
说完,拉着江蓠转身便要进入暗道。
季嘉树岿然不动。
江蓠凝皱,挣脱杜衡的手想回去找他,杜衡怒道,“他现在根本不信任我们,说再多都是徒然。与其逼迫,不如让他主动跟着。”
江蓠沉默半晌,大火足有吞噬一切的势头,烧焦的木头簌簌往下掉,她回望一眼季嘉树,咬咬牙跟着杜衡进入了暗道。
她摈弃凝神,过了片刻,果然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心渐安。
暗道乌漆麻黑,三人一路无语,直到快抵达出口。
踏过面前这道门,便是树丛小道,江蓠停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前面就是出口,外面没有埋伏,这点你可以放心。”江蓠生怕他不信,又道,“我现在手中有一瓶药粉,服用后有半盏茶的功夫不得动弹,他武功在你之上,我已让他服下,你现在就可以先离开。要是在外头遇上埋伏,回头再将我们杀了也不迟。”
“若是你别有用心,就当我们瞎了狗眼。”杜衡扬声道,此刻他身子已经僵直。
季嘉树阴沉的脸出现在江蓠面前,待确定杜衡真的已经动弹不得,脸色稍霁。沉默半晌,终于觉得不动手,而且问道,“就算你今日救了我,日后我还是要杀你。”
“日后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江蓠道。
季嘉树愣了愣,看向江蓠的眼神既有凌厉也有不解,转身快速离开了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