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蒙的攻击来得正如所料，当夜凌晨，正是这天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斥候来报说江面上发现了几个黑点。长安一听立时便问凌风：“凌大人，可有十分把握？”

    凌风笑了，将手中的飞镖耍得让人眼花缭乱。他每到得意时那飞镖的速度便会越发快，长安见他这样，知他定然是已经按照自己吩咐的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凌某办事，常大人只管放心。”凌风趴伏在林子中，说。

    自入夜以来，长安便带着大军往溯水河边而去。大军已经在岸边等待了小半夜了，不少士兵早就冻得耳朵鼻子通红，可是愣是没有一人吱声的。

    大家哈出来的气又厚又白，就是在这雪夜里也能看得模糊的影子。当兵难，当一个誓死抵抗外敌入侵的士兵更难。

    “哎，我说常安。”凌风一拍她的肩膀，“白日里殿下为什么突然升你为副将？不是之前说了要等这场战争胜利的吗？对了，听说你在营帐里发了火？还大叫了他的名字？你可真不怕死！！”

    “谁说的？”长安问。

    “还有谁说的，自然是骁影了。”凌风说。

    “你和骁影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长安说，“我记得你们一直是各自为政，谁也不服气谁的。”

    “小爷和骁影可是同过患难的，想那时候从歇阳城里逃出来时，可是小爷和他一起垫的后。他那箭法小爷心生佩服，但是小爷的功夫也不错。”凌风说，“所以我们这是叫英雄见英雄，颇有几分心心相惜之感啊！”

    这人口中哪里有几句真话，长安狐疑看了他一眼，见他哈出来的热气往上飘，眉毛上被染得潮了，天气寒冷之下竟变成了霜白色，说：“凌风，你眉毛都白了，像是老了许多岁一样。”

    凌风轻笑道：“常安，要是小爷眉毛白的时候，也能和你这么肩并着肩凑这么近说悄悄话就好了。”

    看吧，一言不合就开始占便宜。

    长安冷静道：“等我俩都从战场上活下来，你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这么说，你也是同意的了？”说完，他不自禁开始动手动脚起来，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小爷就知道，在你心中还是有小爷的位置的。”

    长安挣了挣，低斥：“凌风！松手！”

    “跟冰块似的，小爷帮你暖暖。”说着，他还真将另一只手也围了过来，用力搓了搓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很温暖，长安想起沈宜修的掌心，很显然，凌风比他的温度要高得多了。她将手抽了出来，冷眼瞪了一眼凌风：“浪子凌风，你到哪里都改不掉调戏别人的老毛病吗？”

    “那得看小爷要调戏的是谁了。”凌风说，“说实话，小爷这段日子可安生了，好久没有在花丛中混，着实有些生疏了。长安，你说我容易吗？一只蜜蜂，成天在蜜蜂堆里混，一朵花儿也看不见，你说这蜜蜂会不会饿死啊？”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不对，应该说还是能看见半朵的。”

    半朵？什么意思！长安又横了他一眼。

    雪夜里，光线比平常夜里要好上许多，凌风看着她的双眼，说：“怎么回事？现在你好像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更像女的了？”

    长安无语：“凌大人，说话小心点儿！要真是惹怒了常某，这时候只怕有得你苦头吃了。”

    凌风这才打了个哈哈：“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头头了。”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长安一眼，“不会是……你今天白日里被慕淙屹给那什么了，他为了补偿你，才给你的副将职位吧？”

    他那眼神特别古怪，长安眉头一皱：“你以为谁都是你吗？一天到晚用下半身思考，见了女人就恨不得扑上去？”

    “那他怎么突然之间升你的职？”他又问，“而且奇怪的是，他今天晚上都没来，依小爷的经验来看，定然是白日里用力过度，这才没有力气过来参战。所以窝在营帐里养身子呢吧。也是，宣王殿下现如今一个萧长乐都应付不过来呢，还要多应付一个人。啧啧，就算是如龙似虎的男儿也受不了轮番压榨啊。”

    长安见他越说越歪，一个栗子头敲在他脑袋上：“你成天能不能想些有用的？眼下鞑子就要来了，你竟然还想着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鞑子不是还没来吗？”凌风又说，“对了长安，等这场仗打剩了，小爷我还给你烤鸡蛋吃，如何？”

    “好。”长安十分干脆地应下。烤鸡蛋的味道，说实话，还真不错。她在战争之余恐怕也只有吃东西这唯一的爱好了。只可惜，战场艰苦，能吃上个烤鸡蛋都十分了不起了。

    在一旁的李宝磊听见他俩的话，忙凑了上来：“什么烤鸡蛋？凌大人，哪里有烤鸡蛋吃？”

    “打了胜仗，何止烤鸡蛋，金银绸缎都有得是。”凌风拍拍他的肩膀，“宝磊兄，这一路下来，你也升了好两级了。要是咱们能达到北蒙去，指不定这职位还能再往上蹿上一蹿，到时候想吃什么没有？”

    在一旁默默不言的大江听了，砸吧砸吧嘴，说：“俺就想好好的，痛痛快快地吃一次红烧肉，吃到肚子撑起来，再也撑不下。”

    李宝磊打了他一拳：“你这个没出息的！就想碗红烧肉？那‘醉清风’里可有不少好吃的，等到咱们得胜了，到时候点他个一桌子的菜！还有那‘碧水雅阁’，听说价钱老贵老贵了，咱们有了军职和俸禄，也好好去潇洒一回！＂“俺就想吃红烧肉，给俺老婆，俺两个孩子，一家子以后都有红烧肉吃，那日子可就过得美了。”大江说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家四口人围着桌子吃红烧肉的感觉。长安见他憨厚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心里一酸，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红烧肉会有的，白米饭也会有的。等到咱们胜了，老百姓们会过上好日子的。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