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计划改变，立刻放了所有被我们拦截的长安向红川求救的信使，给他们配上良马，务必要他们快马加鞭把消息送过去。”

    “殿下？”程鸢十分不解。

    这与他们之前的计划背道而驰。

    “整肃军队，梯次撤出攻城，日夜兼程，回援红川。”

    “殿下！”程鸢大惊。“我们可是马上就要攻破长安了啊！”

    “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吗？”燕洵冷下脸，站起身来。

    程鸢连忙跪下：“臣不敢！只望殿下三思！”

    “本王心意已决，执行命令吧！”燕洵背对着程鸢，说道。

    程鸢跪地不起，心中已如明镜：仲羽刚从红川回来，殿下就要回援。红川里有个谁，别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吗？

    挣扎许久，还是低下头：“诺。”

    算了，他程家灭门之恨，早晚会报的，他已经忍了四年了，不在乎再多几年。

    只是殿下，竟然为了楚乔，连这唾手可得的天下，这毕生难忘的血仇，都能放弃吗？

    在踏出大帐前，程鸢终究没忍住，回过头去，问道：“殿下已经忘记燕家流的血了吗？”

    之后的那个瞬间，程鸢毕生难忘。

    只见燕洵微侧着脸，眼中满是厉色，语气森然中那强烈的恨意，令闻者不寒而栗：

    “我没有忘，一刻也没有。”

    程鸢被原地冰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结巴地问：“殿、殿下，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

    燕洵转过身，陡然温柔了下来，他粲然一笑：“她此生历经诸多不幸，已经没有任何血亲了。我若是不等她，谁会等她？我若是不救她，谁会救她？我若是不保护她，谁会保护她？”

    他在九幽台上，用血换来了教训，从此铭记于心。

    他很清楚这辈子自己哪怕不爱楚乔了，也不可能再爱任何一个人。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越来越坚强，但同时，心也会越来越硬。他已经丧失了重头开始再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没有任何一个经历这种仇恨和背叛的人能再正常地去爱和信任一个人。

    所以，他的自私，不需要任何人原谅。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

    这一点，他和她都懂。

    她已经给出了她的答案。

    以她一己之力，一身热血，一缕忠魂，不负天下不负卿。

    所以，不求援，不诉苦，甚至告诉他让他坚持拿下长安，只告诉他她心意已决，一定帮他把红川守到他回来。

    一个同样的选择题摆在他的面前。

    那他呢？

    燕洵想，自己不需要犹豫。

    只要她不先弃他，他永远不会置她于不顾。

    九幽台上，陪着他的不是天下，是她。

    天牢内，激励他的不是天下，是她。

    莺歌院里，与他相濡以沫、一同忍辱负重的不是天下，是她。

    长安一乱，替他出谋划策的不是天下，是她。

    元魏萧梁，为他沙场浴血、随他历种种尔虞我诈的不是天下，是她。

    他这一生可以放弃任何人，唯独阿楚！

    世间若无两全法，宁负天下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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