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香炉飘着炊炊的香气。
偶尔会有嬷嬷将点心摆在桌上,又默默的退下,安安静静的。
卫江将册子看了两遍,只觉这手是冰冷的。
钱用在哪里了?
这是极重要的事情。
卫家一门心思的想要向清贵之家靠去,男儿女儿都在读书中,个个都没有落下。
可是一个挂在他大房的表侄子却是大手大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被其他的兄弟抓住把柄,就叫他吃不消。
“母亲。”卫江抬起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一般。
卫老夫人叹了口气,“这还是两年的账,要看看前两年,前四年,前六年的吗?”
再往前推,可能就要从胡清河初入卫家时,开始查起来了。
“很多吗?”卫江的声音都是虚的。
卫老夫人冷笑一声,算是回答了。
卫江只觉得双眼一阵阵的发着黑,正想要说着什么,就听卫老夫人继续说,“这些来往账都在我的手里,我自然是一早就知道的。”
这是必然。
“我没有纵容他,只是想着孩子年纪小,有可能是想要通过人情来往,与家人朋友亲近些。”卫老夫人淡淡的说,“你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还真的是。
卫江低着头,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可他也没有花过般多的钱。
卫老夫人拿起茶杯,慢悠悠的说,“君儿如今出息了,但却没有卫家几分功劳,都是在外面独自挣扎,艰难求学,他读书是在阳州,平时也就那二两月钱,一年也就二十四两,回来这几年才多少钱?只少不多,实在是叫我这个当祖母的心里过意不去。”
卫亦君为何会如此?不就是因为卫江偏疼胡清河,将问渠先生的名额给了胡清河吗?
“我本是想着查查账,均出一笔钱交给君儿,算是他多年来在外吃苦的补偿,叫他买些想要的,也有余钱做些人情。”卫老夫人的转变,自然也是在某个时间才发生的,“可是我却发现,自从君儿回来以后,他变本加厉,越发得放肆,这是想要将卫家掏空不成?”
应该就是前儿下了榜,卫亦君过了乡试,成绩是相当的好。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想法子好好拉拢关怀卫亦君。
卫家的男儿有前程,才是对卫家最有用的事情。
卫老夫人说到此处时,狠狠的拍着桌子,震得卫江都要跪下了。
她嘲讽的看着她的好儿子,“你知道,你对你的廖家表妹余情未了,却也要想着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胡清河的手里有庄有田,吃穿用度花销全在卫家。难道只存胡家的钱,拼命咬着卫家不放?纵然是卫家亲儿孙也不会如此吧?”
卫江冒着冷汗,“儿子会查。”
“是要好好查着。”卫老夫人提醒道,“莫要顾此失彼,为了不确切的传闻,再毁了你现在的家。”
“是。”卫江道。
卫老夫人对嬷嬷道,“将胡清河这四个的账都给他,叫他回去好好查查,如果胡清河将他爹娘留下来的钱也都花销了,这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一个小孩子,背着长辈“吃银子”,岂非是件极可怕的事情?
“是。”嬷嬷忙道。
卫江接过两本厚账,都惊住了。
这可是经常支银子,才能支出这么厚的账。
卫老夫人怕卫江不够心惊似的,继续道,“君儿回来这几年,除了月钱,未曾再支过,不过是用了十几页的纸,即使是亦然,从小到大也不过是一本册子,你出去吧。”
卫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出去的,只知道怕是大事。
一个小小的胡清河,这花费怕是比方家儿孙都多吧。
待卫江离开以后,卫老夫人才冷笑着,“真的是一个拎不清的。”
可笑的是,她这位老人家在卫亦君考过乡试之前,同样拎不清啊。
嬷嬷道,“这位胡公子以后是要节制些。”
“可不是嘛。”卫老夫人疲惫的说,“当初以为他是个能不错的,年纪小小就是个小秀才,前程不可估量,谁知道这路是越走越偏,最后竟然成了问渠先生惟一没有考过乡试的学生,真的是丢脸。”
丢了卫家的脸,这可是卫老爷子托了关系,好不容易要来的关系。
也丢了问渠先生的脸,毕竟有一位比胡清河入学要晚的孩子,都过了乡试。
“三年以后,如若再是不行。”卫老夫人冷笑着说,“他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难道卫家会养着他,直到他娶妻生子养老不成?
亲生的孙儿都没有他的待遇,真的是无能。
在卫老夫人将此事与夫君提过以后,卫老爷子自然也是同意,同时也怨恼于自己。
当时如果劝着卫江,叫卫亦君去问渠先生处读书,在京城中可以说是大有门面。
卫老夫人倒也有看得清的时候,非常平静的说,“这还不是因为,我们当初对君儿识得不清,才被蒙了心吗?以后好好补偿于他吧。”
账房先生送了册子来,将各房各位嫡公子与庶公子的年支出全部都汇成册子,送到他们的手里。
卫老夫人掀开一眼,说道,“君儿回到府里以后,也是花费最少的。”
“这是自然。”卫老爷子心知肚明。
卫亦君的平时吃穿用度都是由卫大夫人的私产而出,他平时读书习字也都是跟着方家的兄弟,那每个月的二两月钱也都是花费在笔墨上。
他们一对老夫妻算了算,便折中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叫嬷嬷亲自叫给卫大夫人的手里,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就好。
这钱一笔支出是相当的多,但落在卫亦君的身上却是相当的少。
以后只要控制住胡清河的花费,自然就能省得出来。
嬷嬷将银票送给卫大夫人时,卫亦君也在房中正背着书。
他们母子自然是要推拒,但嬷嬷只道,“夫人的心中是明白的,老夫人以后会插手,不会再叫少爷吃苦了。”
这言外之意便是,会控制着胡清河的花销了?
“是。”卫大夫人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样子,看得嬷嬷都心疼。
这人的心都是偏的。
卫江偏着胡清河,也是没有理由。
待嬷嬷离开以后,卫大夫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这胡清河怕是一年的花费,也差不多就是这些钱了,但这却是补你小半生的前。”
可笑极了。
卫亦君无所谓的说,“有与没有都是无所谓的,我可以靠着自己来赚。”
靠自己来赚?他要怎么赚?
卫大夫人瞧着自己儿子气定神闲的样子,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和大花在合着伙的做生意吧?”
卫亦君的手一顿,忙掩饰道,“娘亲,我一个月那点月钱,做不得生意呢。”
“你少唬我。”卫大夫人脱口而出,“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