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王副院长说的化妆师，其实就是入殓师。

    挂电话之前，他又催了我一遍，希望我能立刻赶回医院，因为入殓师只有一位，给三具尸体化妆，工作量不小，今天必须完工。

    其实我和霖子今天跑来张姨家，本来就算旷工，没什么好商量的，于是也没在张姨家吃午饭，我俩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太平间。

    一进走廊，远远的就看见太平间的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拎着一个小工具箱，背对我们。

    女人身穿黑色职业套装，过肩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看背影是个很干练女人。

    她可能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了，转过身来。

    这时，我和霖子也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是你？”

    我和女入殓师几乎同时惊讶地说。

    霖子挠挠头，指指我俩，“你们两个，认识？！”

    我侧过脸，小声跟霖子说，“她就是我在暗巷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跟我说住在那第三座宅子里的伯，已经死很久了。”

    霖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看着女孩说：“那还真是巧啊……”

    这女孩我印象挺深，不止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更因为她住在那巷子里，我一度觉得她不太正常，如今看见她，更觉得意外。

    她见我拿出了太平间的钥匙，上下打量我一番，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就是看太平间的？”

    “恩，我俩都是。”我说。

    “姑娘，你好好的为什么做这种工作啊？”霖子突然好奇地问。

    女入殓师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这种工作？我们家都是干殡葬这行的，这种工作怎么不能做了？”

    这姑娘说话冲是冲了点，不过性格倒是挺直爽，跟王颖那种大小姐的刁蛮任性还不一样，更不是小雪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霖子听完，脸都黑了，赶紧解释自己没别的意思，然后继续观察着女孩。

    这时入殓师已经跟着我进了太平间，霖子在最后面。

    “你们医院平时都这么对待死者吗？”她一进去就惊诧地问。

    她指的是那些躺在停尸床上的尸体，因为冰柜不够用，这三具尸体是我和霖子早上搬出来的。

    我不想多说，就简单解释了一下，说医院也有难处什么的。

    她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我一边去打开那三具尸体所在的冰柜门，跟霖子一起把尸体搬出来，一边问女入殓师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称呼她。

    “郭美玲。就叫我小郭吧。你们呢？”

    我和霖子自我介绍完，小郭点点头，没再跟我们闲聊，就开始专注的工作了。

    自始至终，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我和霖子想帮下她，却被她拒绝了。

    我们两个看着她清洗尸体，塞好内脏，一针一针地封好伤口，用钢丝把尸体的脸部撑起来，又在死者的嘴唇涂上胶水……

    总之非常专业，也有些恐怖。

    就这样，入殓师一直忙活到了晚上八点钟，三具尸体终于全部美容完毕，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但我一想到那一肚子乱七八糟的肠子，又觉得这样的死人脸更加可怕，生怕他们下一秒就坐起来。

    这期间我和霖子已经吃过了午饭和晚饭，而这小郭，连滴水都没喝过。

    看着眼前的尸体，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

    “你们知道吗？其实你们王副院长这么做是不对的。”说着她开始收拾工具。

    我连忙问她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我和霖子，淡淡地笑了下，“没什么，就当我没说吧。”

    “喂，你话说一半，又咽回去一半，耍我们啊？”霖子着急地说。

    她停下来，“我的意思是，给死者美容，其实是需要征求家属意见的，甚至，还需要征求死者的同意。”

    她说完，冲霖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霖子也哆嗦了一下，警惕地看着她：“开什么玩笑，人都死了，怎么征求意见……”

    “哈哈，我吓唬你们的！”小郭说完拎起箱子朝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她好像又想起什么，转过身说：

    “对了，你们王副院长说死者的家属明天早上就会来领尸体，我在尸体里输了防腐液，冰柜不够用的话，就把他们放在外面吧，放一晚没事。”

    我点点头，这倒是解决了我们的一个大难题。

    “这就走了？”我看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随口问了一句。

    她已经走到太平间门口了，听见我的话，回过头来，“恩，走了，再见啊！”

    小郭说完开门出去。

    “呸！”霖子在她出去的同时，生气地啐了一口。

    “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这女的咒我们呢！你没听出来？”

    我茫然地摇摇头。

    “她刚才说再见，你听见了吧？虽然我没当过入殓师，但也知道干这行的是不说再见的，真TM晦气！”霖子忍不住骂了句国骂。

    “行了，别计较这个了！赶紧收拾完，在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吐了。”我说着开始检查冰柜门上的锁。

    我和霖子做完例行工作后，抱着枕头和被褥离开了太平间。

    值班室已经被清洗完了，除了墙上的血迹实在去不掉，其它地方都还算干净，连床铺都换了新的，我挺知足。

    “王副院长有的时候还挺办人事……”我自言自语地说。

    被霖子听到了，他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傻？他那是怕你摞挑子不干了！”

    晚上十点半，我本来都准备睡了，突然有人来敲值班室的门。

    霖子去开门，门一开，他惊讶地说：“小颖？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强子。”她说着进了屋。

    霖子疑惑地看着她，“找强子干嘛？”

    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没等我说什么，她已经火急火燎地来到我面前：“强子，今晚你有空吧，能不能帮我姐迁坟去？”

    王颖没有直接命令我，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霖子比我积极性高多了，一听去迁坟，立马行动起来，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给她姐迁坟，我就发怵，可能是实在不想再去那古葬场了。

    “小颖，能明天白天去不？”

    她却说必须晚上，而且那荷包被翻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她想早点把荷包重新放回去。

    我说那就明天晚上去，多等一天应该没事。

    这时，霖子提醒我，明天晚上可是这个月阴历十五，是要烧死那个坠楼医生的日子。

    无奈，我只好答应王颖，穿好衣服，跟着他们两个出了门。

    经过太平间的时候，我无意扫了一眼，却发现，太平间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