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安警官，“说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盯着地面，“小雪走之前，希望我替她保管好手机，等你恢复健康后，她想你会问起她来，然后她让我给你发条信息，说她回老家一段时间。”

    “那她究竟去了哪儿？既然是回老家一段时间，肯定也有回来的时候，她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这个……她没说。”

    “你呢？也没问？”

    “我问了，但她不说。”安警官依旧低着头。

    “她为什么唯独要骗我？”我又问。

    安警官回答不上来，他只说自己也不清楚。

    一问三不知，让我对他非常恼火。

    这算怎么回事？他和其他人帮着小雪，就为了骗我一个，而且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我对安警官提出了几点问题。

    “第一，你说小雪走了，可是她让你骗我，说她回老家了，而且说的是回老家几天，也就是说她去了一个不想让我知道的地方，但是很快可以回来，对吧？”

    安警官抬起头来，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对。”

    “第二，你不知道小雪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而且你竟然也不担心！”

    他支支吾吾起来，说自己其实是担心的。

    我说我可没感觉到，如果他真的喜欢小雪，不可能小雪这么说，他就这么照做，至少要留意一下小雪的去向。

    安警官无言以对。

    我又问他第三个问题，“所有人都帮着小雪欺骗我，原因是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害怕让我知道自己去了哪儿？我会阻止她还是那地方对我会有危害？”

    安警官咬住了嘴唇，仿佛他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不能告诉我。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就问安警官，该不会是他真的和小雪在一起了吧，两个人好了，怕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气的发疯了。

    我是用一种半开玩笑似的语气跟他说的，不过安警官的脸色非常差，他就好像被我逼到悬崖边上。

    “能说的，我都说了，强子，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站起身来。

    “怎么，你这样就要逃走了吗？”我也站了起来，怒视着他。

    “今后，今后……有机会了，我们再谈论这个问题，我不想说了，我得走了。”安警官往门口走去。

    他的眼圈红红的，看他那委屈的样子，我原本攥紧的双拳又松开了。

    看起来，他并不比我好受。

    安警官走后，我一个人在值班室里坐了很久，好些事情都想不通，觉得胸口就像压了一口大石头。

    三旦哥跟我交接完工作后就下班了，我没过多问他，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再说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连安警官都一问三不知，我还指望三旦哥说什么呢？

    来到太平间里，发现刚才放在停尸床上的尸体已经被三旦哥放进冰柜了，估计是因为刚腾空了一台冰柜，所以才放进去了。

    我随手翻着尸体登记簿，心不在焉，脑海里不停地在考虑小雪的事情。

    看着看着，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最新的一条尸体被接走的记录是今天上午的，那刚才被家属接走的尸体难道三旦哥忘了记录了？

    我又从头看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下午运走尸体的记录。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太平间里的冰柜并非是全都用上了，明明还空着五台。

    刚才那具尸体为什么会放在外面呢？是不是刚送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往冰柜里放？

    我又开始查看新来的遗体登记记录，奇怪了，最新刚送到太平间的尸体是在下午两点钟，也就是说，我看到的放在停尸床上的尸体不可能是新送来的，三旦哥就是再懒，再不靠谱，也从来不会把尸体就那么放三四个小时不管。

    越想越觉得事情有蹊跷，我离开太平间回到值班室，用座机拨通了三旦哥的手机。

    我问他，刚才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哪具尸体啊？”三旦哥好像没明白，我就又仔细解释一遍，说我刚回来时，看见停尸床上的那具尸体，为什么没有看到登记记录，还有离开太平间的那具尸体为什么也没有记录。

    三旦哥支支吾吾的，过了半天才回答我说，他忘了。

    我叹口气，说他也太马虎了，我决定帮他把这些记录补充上，让三旦哥告诉我具体的冰柜号，我在登记簿上填好。

    “冰柜号？哎呀，强子，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不好意思啊，是我失职了！”

    “你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到时候家属来接遗体，你难不成要把整个太平间的冰柜打开看一遍？”我生气地说，本来心情就不爽，现在把火全发泄到了三旦哥身上。

    他坚持说要让我等一下，他立刻就赶回医院来。

    之后我挂断了电话。

    心情极度郁闷，心想等着也是等着，我就先核对一遍好了，反正把冰柜一台一台打开，哪台已经空了却记录还有尸体，哪台有尸体却记录是空的，应该很快就能检查出来。

    我从一号冰柜开始查看，当然二号冰柜我是碰都没碰的。

    当我查看到十五号冰柜的时候，还没有发现问题，就在我要拉开十六号冰柜的时候，三旦哥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让我……让我来吧！毕竟是我的……我的失误！”

    “你跑着来的？”

    “啊，对！”

    “也不是什么大事，三旦哥，你不用非得跑一趟。”话一说出口，我突然意识到，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我拉开了十六号冰柜，三旦哥咕噜咽了口唾沫，并朝我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冰柜有一具尸体，盖着遮尸布，登记簿上显示的也是该有尸体，所以这台冰柜没什么问题。三旦哥拿过我手里的登记簿。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他说着，同时要把十六号冰柜合上。

    在关上冰柜的瞬间，我注意到从遮尸布下面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绽开的皮肉已经冻成了黑紫色。

    我用手卡住了正在关上的冰柜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