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呵呵地摊开手，一副随时欢迎我冲他敞开心扉的架势，“来，说说吧。”

    “恩，也没什么，就是又梦到了那下水道里的一些事情。”我淡淡地说，“感觉更像是把那天的遭遇重新做梦经历了一遍。”

    他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吧？”

    “恩。我梦到了那里的医生。”我回忆道，“梦里，他们不停地跟我说话，好像是在讲述什么。”

    “他们讲了什么？”王副院长紧张地睁大眼睛。

    我努力回忆着，不是回忆梦里的事情，而是回忆昏迷时我躺在床上，那个人对我说的话。

    最后我冲王副院长摇摇头，遗憾地说：“梦里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

    “也许还有些遗漏的，强子，这很关键，你再想想好吗？”

    我只好配合他：“恩，就记得，他们好像，好像是跟我说了一个地方，说那里是什么入口。”

    王副院长听完更加激动，他兴奋地问我，那入口的位置在哪里。

    我又想了一会儿，告诉他，好像是从一座学校里进去，说学校里有一条楼梯，一直往下走，就能走到入口，至于学校在哪，我真的想不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学校应该是在那附近，不会太难找，这个问题好解决。还有别的吗？还有哪些奇怪的事情？”

    “王副院长，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因为那里关系到……”他突然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关系到了六芒教啊！那地方跟六芒教有关系，如果我能找到真正的入口，深入进去，就离我完成复仇计划又近了一步啊！”

    六芒教？据我所知，那里跟六芒教好像没什么关系，不过倒也不是绝对的，反正轮椅女孩给我的感觉很怪，她像是跟我们一伙的，又不像是一伙的。

    “你就那么想要复仇吗？”我问，“现在，你要什么有什么，还要冒着失去去这些的危险，去复仇？而且，你复仇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因为六芒教害了你的儿子吗，既然他都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而且又死了这么久了……”

    “住口！”王副院长突然出离愤怒。

    我被吓住了，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突然爆发是怎么回事，我本来只是想套一套他的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懂什么！”他冷冰冰地说：“你失去过一切吗？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死了那么久，我就不能为他复仇吗？”

    “我没有失去过一切，但失去过重要的东西，也险些失去过重要的人。”我尽量冷静地看着他：“所以，我明白失去一切的感觉就，只是觉得你现在……”

    “既然知道，那还说这种话？”他硬生生打断了我，“其实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孩子，没有爱人，没有家，我甚至没有身份。我已经被困在了这里，你以为我从监狱里出来了，就自由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吭声，王副院长的突然爆发，让我很懵。

    “我不自由！”他的眼圈红了，“你以为我有钱，就拥有一切了？首先，有钱并不拥有一切，其次，我也没有钱，我现在就像一个寄生虫一样。懂吗？寄生虫！”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发现，我以为自己了解王副院长，看穿了他的把戏，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是想要复仇不假，不过比起报复，他其实还有些更加渴望的东西。

    也许，他想要的这些，只有通过报复六芒教才能获得。

    也许，报复六芒教，也只是他的一个幌子，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自由，家人，光明正大的活着，金钱，权利……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低声问，知道他不会回答我。

    “找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把我失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他冷笑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我出了一身汗。

    “强子，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到了那时候，我也会好好犒劳你的。”他举起来茶杯，没有喝下那一小杯茶水，而是直接倒在了茶具里。

    他漫不经心地把所有的茶水都倒掉了，水从托盘里溢出，流到了桌子上，他就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随意地画着圆圈。

    “制造混乱。”

    听到这四个字，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副院长，他没说话，刚才不是他说的话。

    我突然反应过来，那是我的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在说话。

    它已经很久没有开口，没有点拨过我了。

    王副院长是要通过那个下水管道里秘密窝点，制造混乱，这是他的真正目的，混乱的唯一好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那个下水管道里人，跟你的复仇计划有什么关系？”我问。

    “哈！关系大了！”王副院长双眼冒光，“那里是我复仇的关键。”

    我却把这句话听成了：那里是我制造混乱的关键。

    之后，我试着问了王副院长，他到底对那里了解多少，我觉得那下水道里的事情，既不是跟宗教相关的祭祀一类的事情，也不是单纯的贩卖人体器官的机构。

    他咧了下嘴角，“说对了！据我所知，进入那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大多都有些前科，你可以把那里当成是一个集中营，专门改造有问题的人。”

    我不太明白，问王副院长：“你是说，在那里工作的人，都有前科，还被洗脑了？”

    “不，我是说死在那里的人，他们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我听完还是觉得混乱，让王副院长解释，他却说，自己也就知道这些。

    看来他和我一样，都不信任对方，也都对对方有所保留。

    我又问王副院长，“那以你知道的这些，就可以制造混乱了吗？”

    “当然，而且我知道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才需要深入调查研究嘛。”

    说完，他愣住了，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要制造混乱？你知道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