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资走后，姚广孝眼里闪出一丝冷光。
之前他没有注意过郭资，但是从他最近的观察来看，郭资绝非善类。若是有可能，他不介意在将来的某个时刻除掉郭资。
晚上，姚广孝刚刚到家，一个让他意外的人便前来拜访。
这人就是已经失势的朱高炽。
因为姚广孝的死谏，朱棣对他产生了怀疑，所以便剥夺了他一切权利。
除了依然还是锦衣玉食之外，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锦衣玉食就是最高追求了。但是，对于一个有高级追求的人来说，无事可做无疑是最残酷的惩罚。
为此，朱高炽有些心灰意冷。他觉得他已经被彻底踢出了权利中心，即便不被收拾，也不可能再有前途。
其实，朱高炽有些悲观了。
朱棣现在仅仅是怀疑他，若不是出征在即，牵扯太大，朱棣要办的可能不是他，而是姚广孝。
朱高炽的动作实在太隐蔽了，就连他的亲信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若不是姚广孝这个妖僧，没人能猜出他的真实想法。
朱高炽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被办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咚咚咚”
敲门声让刚要入定的姚广孝睁开了眼睛，那老仆则颤巍巍地去开门“门外何人？”
“老人家，还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又要劳烦您了。”朱高炽语气平和，如静静流淌的水一般。
老仆一愣，然后回头看向屋内。烛火下，姚广孝的脸半明半暗……
见到他点头，老仆才说道“原来是世子殿下，您且稍等，老仆我腿脚慢。”
是慢吗？当然不是，他在尽可能地给姚广孝争取反应的时间。
能做姚广孝的仆人，岂能是一般人？
“我不着急，老人家您慢些。”
说实话，这个老仆对朱高炽的印象非常不错。人们常说，君子温润如玉，他觉得朱高炽就是最像玉的人。
这一次，姚广孝没有在房中坐等，而是出门相迎。
“世子殿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姚广孝难得地客气。
朱高炽笑道“法师客气了，我可否喝您一杯茶？”
“世子殿下请进。”
姚广孝为什么会这么客气？除了燕王，他可是谁都不服。
因为心里有愧，说好了不会出卖他，可是最后他还是出卖了他。
虽然理由正当，但是这事却是不地道。
两人坐定，姚广孝单刀直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世子殿下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朱高炽摇摇头，不温不火道“不是，法师并没有错，我又何来兴师问罪。”
“东山再起？”
朱高炽依然摇头“一切皆是命数，求不来的。”
这下朱高炽可把姚广孝给搞懵了“那……”
“只是来看看法师”
稍稍停顿后，朱高炽继续说道“在这燕地，能让我佩服的人不多，父王是一个，另一个便是法师您。”
“承蒙世子殿下看重。”
朱高炽摇摇头……一阵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那盏烛火摇曳着，整个房间也在忽明忽暗。
此时朱高炽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姚广孝“可惜，我恐怕今后再也见不到我最佩服的人了。”
一听这话，姚广孝猛地咬了一下牙。
“世子对王爷就这么没信心吗？”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若是有宁王相助，这天下或许可取。但是，现在……”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那世子便拭目以待吧。”姚广孝也站了起来，以最平和的勇气说着最傲气的话，丝毫没有僧人的内敛和平和。
严格来说，他现在不是僧人，而是一个阴谋家。
朱棣若能夺取天下，他才会成为一个僧人。
“法师，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事而牺牲千万人的性命，这值得吗？”朱高炽反问一句，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他不是圣人，在可以看到希望的时候，他会全力以赴。但是，当希望幻灭时，他也会果断认清形势。
就如之前，他会极力劝说宁王和他们联合。而现在，却会想到无谓的牺牲根本没必要。
姚广孝怎么能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动，而且他也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
“世子殿下，茶凉了，可否续上。”
“法师保重。”
说着，抬腿便朝门外走去。
朱高炽走后，眼光下的神色异常凝重起来。此行，非要成功不可！
朱棣将出征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十八，但是在三月十五这一天，他又来到了前线。
不光是他，燕军很多高级将领都来到了前线。
在雄县和河间中间的一大片平原上，燕军和南军又在对峙之中。
在河间修整一段时间后的南军当然不会选择死守河间，铁铉收到的命令是进攻，若是不能进攻，朱政煊要他何用？
经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斗之后，南军已经将阵线稳固在了河间以南七十里处。
和铁铉一样，盛庸在得到粮草和兵员的补充之后，也在过完年之后发动了反攻，他也将阵线推出了曾退守过的真定府。
一大早两路的南军便都发现了燕军的异动，快速移动的旌旗，还有那遮天蔽日的尘土，这都意味着燕军将会有大动作。
南军不敢怠慢，他们本已经自己已经够强了，但是燕军的凶悍还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虽然他们没有战略性失败，但是折损的人马却要比燕军多不少。
因为不知道燕军的虚实，南军选择了防守阵型。
铁铉一路还是之前的阵型，盾牌兵顶在最前面，两万骑兵在侧翼保护中军。而在盾牌兵的身后则换成了火枪兵，上次雄县之战，确实憋屈，今天他一定要给燕军以迎头痛击。
火枪兵放在盾牌兵的身后还是很危险的，他们只能远程攻击，若是盾牌阵被冲破，他们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冒险，但是值得！
当然了，铁铉也不是毫无一章，他的两万骑兵手里拿的可都是三连发。可以随时远程支援火枪兵。
相比起铁铉，盛庸就比较寒酸了，骑兵几乎没有，火炮和火枪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