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的人即便是在狂风暴雨中，他心中的那盏灯依然会迎风傲立，始终闪着不屈的光。
很明显，朱政煊就属于后者。
方孝孺看出了朱政煊的情绪，不过他却理解错了“皇上，您不必担心，这些贪墨之人一个都跑不了。”
朱政煊点点头“你办事，朕放心。”
现在这些人基本都是将责任推到了龙锐的身上，他们喊着冤，说为朝廷办事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当然也有不喊冤的，不喊冤的都是又层层加码的那群人。
他们心里悔啊，怎么就那么心急？怎么就不再等等，看看形势再说。
“皇上，臣请提审龙锐。现在我们需要龙锐的供词。”方孝孺说道
朱政煊愣了一下，对于那个曾经的战友，朱政煊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毛骧，配合方大人吧。”
“臣遵旨。”
没错，朱政煊说的就是配合，以方孝孺为主，毛骧和另外两人是辅助。
一瞬间，毛骧便想明白了。
他对朱政煊的钦佩又多了一些，刚开始他的时候他还很不理解，为什么朱政煊会把锦衣卫和三法司掺和在一起，这不是黑白不分吗？
现在看来，皇上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若是让三法司去办，那这事肯定会办砸，或许能抓几条小泥鳅，但是真正的大鱼肯定都会跑掉。
他们没效率，等他们准备好了，那些人也准备好了。
而锦衣卫则是有效弥补了三法司这这一缺点。
等一切走上正轨，三法司便会全面接手，而锦衣卫则往后退。
他实在是不理解，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是如何做到如此心思缜密的。
就他那儿子，他都教了三十多年了，可是还没能让他满意。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对了，毛骧，龙锐在诏狱里没吃什么苦头吧。”朱政煊又加了一句
毛骧赶忙回答道“放心吧，皇上，没人会难为他的。”
“这就好……”
这可能是朱政煊为他这老朋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很快，龙锐便被带到了刑部大堂。
毛骧没有再坐于堂上，名义上的四法司现在已经成了真正的三法司会审。
三个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了。
毛骧在后堂看着龙锐，心里也是不太舒服。
原本那么精神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形如枯槁，头发乱蓬蓬如乞丐一般，那双眼睛更是没了神采。
枯瘦的双手茫然地拖着锁在手腕上的铁链，双脚无力地拖在地面上挪动。
惊堂木一拍，方孝孺大喝一声“堂下可是龙锐！”
龙锐的眼睛这才动了动，他缓缓跪下“大人，犯官正是龙锐。”
方孝孺并没有着急审案，而是以舒缓的语气说道“龙锐，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什么罪责？”
龙锐微微闭眼，然后长叹一声“方大人，我对不起皇上……我本早就该死，可是我想在死前再见一次皇上。”
“是啊，你的确对不起皇上。皇上因为你的事茶饭不思，一个月里竟已是日渐消瘦了。”方孝孺叹了一口气说道
一听这话，龙锐立马睁开了眼，眼泪则是充满了眼眶“方，方大人，请您务必转告皇上，为了我，为了我不值得啊。”
此时他的内心是感动的，是愧疚的。
刚被投入诏狱的时候，他还在安慰自己，觉得自己没多拿一两银子。可是，渐渐地他便想明白了，他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有没有贪墨。
他的问题比贪墨要严重的多！
方孝孺话锋一转“值不值得那都是皇上的事，我也没办劝。但是我却知道，你是不能再辜负皇上了。”
先击垮龙锐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因为他必须要拿到不利于那些地方大员的供述。
正如那些喊冤的人所说，他们执行的都是龙锐的命令，执行龙锐的命令便是执行朝廷的命令。
若是执行政令都有错，那以后地方上的大臣们还怎么办事？朝廷的政令到底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方孝孺要让龙锐承认，那些大臣们是知道额外的半分利钱根本就不是朝廷允许的。
这是他们集体贪墨，集体舞弊。
其实这是事实，即便不明说，那些人也知道，朝廷根本不允许他们拿这黑钱。
但是很多人在必死的情况下往往会什么也不说，选择独自承担下所有罪责。
如此一来，那些被他救的人便都欠他一个天大的情。
这份情最后会还在他的后辈身上，这也算是对后辈人留下的宝贵遗产。
方孝孺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他就是不开口，就是要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却只能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忌惮于此，所以才有了刚刚的开场白。
不得不说，方孝孺是太有先见之明了。龙锐的确有抗下一切的打算，除了要为子孙留下这份人情之外，他还觉得是因为自己，那些地方大员们才下的水。
做人不能不厚道。
但是他哪里知道，那些家伙就是那样的人，即便是没有龙锐，一旦有机会，他们一样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方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辜负皇上。”龙锐强忍着泪水说道
他的确低估了朱政煊对他的情义，朱政煊对他不仅仅是君王对大臣，同时也是朋友。
三法司会审异常顺利，龙锐说出了方孝孺想要的答案。
更关键的是，龙锐还提供了部分书信，那些书信足以证明，那些地方大员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的。
半个月之内，各省高层直接来了个大换血。
在此期间，有三个省的工作开展的极为顺利。
为什么？因为这三个省的巡查御史不同于其他巡查御史，这几个巡查御史手中有着更加详实的证据，在朝廷还没动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搜集证据了。
没错，这三个巡查御史便是杨士奇、杨荣和杨溥三人，这其中没有解缙。
锋芒毕露的解缙也想搜集证据，但是所有人都防着他，瞒着他，他根本就没机会找证据。
这就是锋芒毕露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