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啃了一个窝窝头、喝了一碗红薯粥后,陈雪曲换了身蓝布粗衣,又把长发盘在头顶,就准备去酒坊干活。
虽然家里都被盘空了,粮票、肉票,还有布票那些也被亲戚们全都顺走,一张不剩,但他们至少还有一间酒坊,还能有新的收入。
等赚了钱,就给妈妈买大鱼大肉,让她好生补补!
“妈,我去酒坊了,你切记锁好院门,等我回来。除了我,谁来敲门都别开。”
在临出门前,陈雪曲特意拉着阮佳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守好门,保护好自己。
上一世,陈雪曲为人单纯又冲动,连自己都没啥防范意识,就更别提给心智只有十岁左右的阮佳灌输安全意识了。
“嗯嗯好,都听蛐蛐儿的。”
阮佳乖乖点头。
交代完毕,陈雪曲便踏上了去往酒坊的路。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陈雪曲沿着梯田向南而行。
哞哞——
途中,她与一头耕地的水牛错身而过,又避开了赶鸭子的小娃娃,还看到不远处有村民拉着载猪仔的拖板车去城里赶集。
吃过早饭的老人纷纷来到树下抽旱烟,妇人则干着农活闲磕牙……
这一切都是陈雪曲记忆中那个83年的安霖村。
在穿过一条条田间小路,爬过数个坡坎后,陈雪曲沿着安霖河,来到了村中心,而酒坊就位于这里。
可原本人来人往的村中心街道,却比她记忆中要冷清许多,都没见着几个在路上往来的村民。
人都去哪儿了?
“雪曲,你听说了吗?”
正当她疑疑惑惑地走进酒坊时,就见二牛兴冲冲地跑来,拉着她说:“昨天吴德行被姚大少派人给绑啦!”
“怎么回事?”
陈雪曲当然知道吴德行被绑走一事,可却不明其因。
二牛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他监守自盗的事情终于被人告发到姚大少那里去了,还有他拿着偷来的水果低价卖给其他供销社的事也被一并捅破,现下呀,姚大少正在果园里亲自审他呢,一方面以儆效尤,一方面要他当着众人的面儿招出同伙。村里的人啊,这会儿都去果园看热闹了。”
“难怪路上没人。”
陈雪曲恍然大悟,跟着又暗自嘀咕。
虽然偷窃也是犯罪,可跟吴德行干过的那些奸淫罪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咦…大牛呢?”
腹诽完后,陈雪曲忽然发现,酒坊里面少了一个人。
大牛二牛是两兄弟,也是父亲的两个徒弟。
自打父亲意外身亡后,便是他俩在支撑着酒坊,照顾着她们母女。
可在前世,吴德行强娶母亲后,就名正言顺地霸占了酒坊,很快赶走了大牛二牛,把酒坊搞得乌烟瘴气。
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这对兄弟,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现下一见,二牛亦如她记忆中那般,十七八岁的少年样,爽朗活泼,还有些稚气,没他哥大牛稳重,也不如大牛勤快老实。
“去催债了呗!”
二牛撇嘴,又道:“我哥一大早就出去了,不晓得今天能不能收回一些欠款。”
“欠款?”
陈雪曲微蹙娥眉,突然想起,酒坊向来有打白条的习惯,因为都是乡里乡亲,买酒赊账是常事。
可赊账全靠自觉,如果遇上没脸没皮的客人,这酒钱一欠,就是好些日子。
尤其在父亲去世后,之前的欠款早已堆积如山。
陈雪曲这才意识到,酒坊眼下的窘境是生意好却没有钱进账,只有一堆还没折现的白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