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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有多久了?」二叔在说话。
「有……有一阵了。」好像是我姐在说话。
「天杀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出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啊!到了地下,我也没脸见他……」
「嫂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找他!一定要让他负责!」
「叔,我求你了,不要去找他,不要!我怕……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呜……」
第二天睡醒,屋里没人,想起昨晚的事我赶紧往家里跑去。
我妈我姐都在呢。
「看什么呢!吃早饭上学去。」
姐姐的眼睛还有点肿,吃完早饭,她就上楼了。
「妈,姐不上学吗?」
「她请假。」
「我也想请假……」
话刚出口,撞上我妈那充满杀气的眼神,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在路上,我遇到了菲菲姐,她问我姐怎么没来。
「我妈说她请假在家睡觉。」
下午,刘老师下班经过我家门口,他放下自行车想进去看看我姐。
「小妮,你姐哪间房?」
我指了指靠阳台那间。
他刚上去没多久,我妈从地里回来了,看到门口的自行车。
「妈,刘老师来看我姐了,刚上楼。」
我妈一听,手上的菜「啪」一下,撒落一地,「咚咚咚」,她三步作两步往楼上跑。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妈妈的骂声:
「你这个畜生!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到门上了!滚!」
接着是姐姐的哭声。
「咚咚咚咚。」
刘老师从楼上下来,狼狈不堪地推起自行车,连跑带跳骑上走了。
从此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遇到过刘老师从我家门口经过。
只是偶尔碰到过菲菲姐的妈妈——罗老师载着菲菲姐经过。
5.
菲菲姐喜欢跟我们这些小女孩玩,她说同龄人的内心都太黑暗了,只有在我们脸上才能见到光。
「菲菲姐,我姐不黑,她可白了。」
我骄傲地昂起头。
姐姐的确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肤白皙细嫩,不像我,全身跟黑炭似的。
「小妮,你喜欢你姐还是喜欢我?」
「嗯,都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姐一样那么漂亮,那么白。」
菲菲姐哑然失笑。
嘴角抽动了一下,我看到了一种不太友好的东西。
「可是,你姐再也不跟我玩了,她转去别的班了。」
「大家都说是我爸的错,才让你姐转了班,现在所有人都不跟我玩……」
「菲菲姐,我跟你玩!」
因为你有那么多公主装备,这是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公主一样的存在啊!
姐姐要上初二的那个暑假,正好赶上菲菲姐的生日,以往,姐姐肯定会带上我去吃蛋糕。
在村里,能吃上生日蛋糕的应该没几个,菲菲姐每年过生日都能享受到。
她也只会邀请我和姐姐。
可今年,姐姐不想去。
「姐,你就带我去嘛!菲菲姐说了,只要你去了,她就把寿星的生日帽给我戴,还让我吃好多好多蛋糕。」
姐姐没吭声,默默地做着题。
我来来回回哀求她好几遍,可她就是无动于衷。
这时,楼下传来菲菲姐的声音:
「大妮,小妮,你们在家吗?」
我姐刚要捂住我嘴,可是已经来不及。
「菲菲姐,我们在这!」
我飞也似的跑出阳台,我知道她是来邀请我们去她家一起过生日的。
「大妮,一起来吧!我爸妈都不在家,就我们仨。」
姐姐迟疑了一下,或许拗不过我的软磨硬泡,或许难以拒绝菲菲姐诚恳的眼神。
6.
今天确实只有我们三个人,看着桌上大大的生日蛋糕,我口水早就不争气地往外流。
菲菲姐做完简单的许愿吹蜡烛仪式后,就让我随便吃。
我肚子里的小馋虫早已蠢蠢欲动,满桌的零食和蛋糕让我自顾不暇。
菲菲姐此时领着我姐进了房间,我吃得肚子实在撑不下去了,刚想去找她们。
迎面撞上姐姐披头散发从里面跑出来,裤头还搭在胯上。
「姐!」
我万万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我姐活着的时候叫她。
我姐脸上淌着泪,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此时,菲菲姐手足无措地站在我面前,她的身后闪过一个比她高大的影子,我不知道是谁。
吃饱喝足后,我慢吞吞走回家,大老远就看到我家门口聚满了人。
「小妮,你上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邻居五大娘一脸焦急地拉过我的手。
「五大娘,我妈我姐呢?」
「你姐……你姐她没了!」
没了?村里人把死去的人都叫没了。
我姐死了?
我还愣着,二叔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里冒出来拉上我就走。
「叔,我姐呢?我姐怎么了?」
这时,我是带着哭腔的。
因为,我从二叔的眼底看到了掩盖不住的悲伤。
二叔表情痛苦地扭曲着,一声不吭,就一直拉着我往前走,然后上了一辆拖拉机。
拖拉机一路颠颠簸簸,不知走了多久,天黑之前,我们到了一个叫「县城中心医院」的地方。
7.
在那里,我看到我妈正趴在一张病床上,床上空空荡荡的。
「妈!妈!我姐呢?」
当时的我虽然还小,贪吃不懂事,可是,这样的气氛立马让我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然后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
我也跟着哭,莫名地感到伤心难过。
二叔随后走了出去。
我妈扑在我身上哭了好长时间,哭累了就倒在病床上呜咽着。
二叔这时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医生。
「小妮,走,去看看你姐去。」
我不明所以,庆幸地以为姐姐只是生了病。
可是,接下来我要去的可以说是我至今为止最难忘的地方。
穿一身绿色制服的医生带我们穿过好几条长长的走廊,终于在最后一条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太平间」三个发光字。
我还没琢磨出「太平间」是干什么的,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消毒水的味道。
走进去,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来,即使在最热的六月天,我还是能感受到里面刺骨的冷不亚于寒冬。
我哆嗦着,一眼看去,清一色的白,白色的墙,白色油漆的铁床,被一块块白色的布盖住。
隆起的白布让我脑海里瞬间想到里面躺着的是,死人!
有的露出赤裸的脚踝,有的露出一撮头发。
我紧挨着二叔的手臂,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
尿意也在此时袭来。
其中一个医生熟练地推出一张床,在我毫无防备之下,掀开了白布,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