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子妃不爱我,她爱的是我皇叔。
跟我在一起时,她每日吃斋念佛。
跟皇叔通信时,她娇俏灵动。
我忍下妒忌,想着用爱感化她。
但她不稀罕,我也恼了,准备和她和离放她自由。
却没想到兵变时,
她却将刀架在皇叔的脖子上,哭着让我先走......
1
云珊并不是自愿嫁入东宫的,她向来钟意驰骋疆场的血性男儿,从不是像我这般从未经受过半点风雨的书呆子。
可她依旧将东宫大小事务操持得极好,天冷了为我添衣,夜深了替我掌灯,偶尔见我因朝堂之事烦忧,还会细心开导,并竭尽所能让她的母族帮我。
父皇母后都对她极为满意,夸他们这位儿媳虽年岁不大,却很有一国之母的风度。
东宫上下所有人都艳羡我与太子妃相敬如宾,只有我自个知道,云珊她并不爱我。
2
「殿下,夜深了,回寝殿歇息吧。」
腊月后半夜,书房的灯花已经昏暗,云珊披了件厚重的大氅来找我,棕色的毛领上落了一层白色的晶莹,随着温度的升高,慢慢融化、黯淡。
我放下手中的军报,起身将她拉到火炉旁落座,又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上。
「外头下雪了?」我问了一声。
「嗯。」云珊抿着唇轻轻点头。
许是云珊方才进来时,未将木门关得紧实,「吱呀」一声,刺骨的寒风闯门进来,倏然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烛。
「殿下,」云珊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安抚道,「我这便重新点灯。」
我心中不顺,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攥住了她的手腕,告诉她:「云珊,我早就不怕黑了。」
只有云珊,还一门心思地以为,我是从前那个天黑不敢出门,打雷会被吓哭,整日只会跟在她身后追着喊云珊姐姐的的小孩子阿轲。
云珊听了我的话,愣了片刻,淡淡笑了:「是,殿下长大了,许多事,云珊不便跟着搀合。」
又是一副长者满意的口吻,听了叫人心堵。
我用铁钩掀了小火炉的炉盖,顿时有火花四溅,照得整间屋子明亮。
「北疆一仗怕是非打不可了。」我语气平静,顺着火光去看云珊脸上的神色。
微弱的光亮映在云珊的脸上,听见「北疆」二字时,她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在面颊垂下阴影,随即又说:「殿下莫要担忧,一定会胜的。」
是啊,晟王足智多谋,英勇果敢,他亲自领兵,一定会胜的。
那才是云珊真正喜欢的人。
3
今年的雪一连下了五六日,纵使有宫人时常清扫,也在阶前落下厚厚一层,将行人的足迹很快又掩藏住了。
我从前觉得,雪白的颜色落在深红的宫墙上很是好看,可到底看了十几年,如今只觉得压抑,像是一颗滚烫跳动的心脏被人丢在了冰雪中,逐渐冷却失温。
我知道,云珊亦是这样的心情。
曾经云珊最喜欢下雪天,因为她可以带着我在御花园里丢雪仗、堆雪人,更因为一下雪便临近年关,晟王每年这时都会入宫参加春宴,并在宫中小住几日。
那几日,云珊全然不理会我,满心满眼只有小皇叔一个人,所以自那时起,我便不喜欢下雪,也不喜欢过年。
窗外传来嬉闹欢笑的声音,我放下书案,推开门出去,见是云珊身边伺候的几个小丫头在打雪仗,一见有人出来吓得立刻嘘声,低头退到一旁的屋檐下。
「太子妃呢?」我问她们。
有人上前怯生生地应我:「回殿下,太子妃去了偏院里的佛堂,说不用奴婢们伺候。」
我一时诧异,竟不知道云珊几时还信起神佛了。
穿过偏院的小径,路上的积雪已经不见前面走过的脚印,想来云珊已经来了多时,我退却身后随从,轻轻推开了佛堂的门。
许是她太过专注,并未察觉有人进来,依然紧闭双目跪在佛像前,神情严肃虔诚,双手合十,嘴上默念着什么。
她在许什么愿?是担心晟王在战场上的安危,期盼早日平安归来,还是希望我闯过所有阻碍,稳稳当当继位。
我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佛堂冷清,炭火也生得并不旺盛,眼见着云珊的指尖泛起淡淡的粉色,我走上前,将披风解下,盖在她的肩头。
「殿下怎么来了?」
云珊似乎有几分惊讶。
近几日政务繁多,我不是去父皇那里议事,便是在书房中对着军防图发呆,难得出来透了一口气,不想却是在佛堂与云珊见面。
我扭头看了一眼堂前的佛像,笑着问云珊可还记得从前万佛节上的趣事。
云珊低头憋笑,冲我摇头嘘声,示意我不该在佛祖面前说起这些俏皮话儿。
我知道,她还记得。
那年宫中的万佛节隆重盛大,所有的宫人全都忙前忙后,我与云珊年纪小却也想出一份力,便将母后房中所有的鲜亮的衣裳配饰偷出来,全往佛像的身上挂,等到这尊花枝招展的佛像露面,所有人都傻了眼,只有我和云珊在人群中沾沾自喜,满意地欣赏着我们的杰作。
那时我刚被母后收养到坤宁宫抚养,又在她的助力下被立为太子,眼看着惹得父皇滔天大怒,快要被质疑储君之资,便见云珊义无反顾地跳了出来,将我护在身后,也将所有的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
云珊是舅父家的孤女,父母双亡,祖父祖母年迈,这才被母后接到宫中教养。
母后本就有意从她母族中挑选一个女孩子,经过这件事更是确认云珊有胆识,识大体,能做这东宫的女主人。
我亦是从那时爱上她的,惩戒的板子落在云珊身上,她咬紧牙关一滴眼泪都没流,却把我心疼个不行。
我在那时便暗暗发誓,以后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云珊,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让她吃好的穿好的,像母后一样,做这南凉最尊贵的女人。
只是,我和母后都忘记了追问云珊,她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太子妃。
「可她已经是你的太子妃了。」
母后每每同我说起这句,只会让我更加愧疚。
「从前无所求,所以不拜佛,如今有所求,便也就信了老一辈的话,诚心可感动上苍。」云珊温柔地给我解释她为何拜佛,又笑着问我,「殿下的心愿亦可告诉云珊,我来帮你求。」
我看着云珊清澈的眉眼,不知道该将心中所想的哪一个愿望说给她听。
昨日父皇连夜将我召进宫,将前方最新传来的军报那给我看。
晟王五千精锐被困沙丘,天气恶劣,粮食短缺,如不增派援军,即使晟王那样卓越的将帅之才,恐怕也难以突出重围。
紧邻北疆的赤丹一族很早就臣服南凉,他们受南凉庇佑,军马粮草都很充裕,是否增援也只等着南凉这边的一声令下。
父皇却没有立刻给赤丹王传信,而是将抉择抛给了我。
「晟王骁勇善战却也好大喜功,野心勃勃,日后难免是个隐患。」
父皇没再多说什么,言下之意却也表露地十分清楚了。
曾经教我读书的先生告诉我,古往今来,坐上天子之位的人,第一件事就是铲除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亲兄弟,我那时还觉得残忍,没想到这么快,这种事已经轮到我的头上。
除掉这位样样比我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