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我被毒死在了花轿上。
然后,我进入了死亡循环。
我拼命地想要找到害我的凶手。
可后来我才发现,所有人都是凶手。
一、
那天是我出嫁的日子,我蒙着帕子坐在喜轿上,既紧张又期待。
而我的夫君,是当朝最受圣上喜爱的七皇子傅湛。
这场盛大的成婚仪式吸引了几乎半个城的人,唢呐的声响,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路人的啧啧称赞充斥在耳畔。
可就在这时,我的腹中却突然像火燎般疼痛难忍,我用尽全力挑起帘子,想要向外面求救,却生生地吐出一口浊血,眼前骤然一片血红。
再睁开眼,我竟回到了出嫁前的两个时辰。
满头珠翠的我坐在妆台旁,不可置信地看着铜镜里那张骤然出现的鬼差脸。
「沈氏女,你本已被毒物谋害身亡,可念你素日善行有嘉,特予你重生机会,你可务必要查出害你之人,否则就只能变成孤魂野鬼,下来陪老夫作伴……」
粗哑的嗓音戛然而止,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可被毒物侵蚀五脏六腑时的剧痛,从眼鼻流下的殷殷鲜血,逐渐模糊的意识和呼吸,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心惊。
「小姐,吉时将至,吃些喜饼垫垫肚子吧。」
我的贴身侍女绿缇推门而入,又贴心地为我斟上一杯热茶。
我僵硬地转过身,呆呆地看向她。
一个时辰前,她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绿缇担忧的问候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我拍了拍脸颊,又端起面前的茶。
「今日小姐大喜,奴婢特地泡了小姐最喜欢的毛尖,又加了蜂蜜,愿小姐与此生王爷甜甜蜜蜜。」
杯沿已贴至嘴唇,我的动作却随之一顿。
从晨起到上喜轿前,我只用了半块喜饼和一杯热茶。
所以这毒,只会出自这二物之中。
「小姐,现在温度正宜,不烫的。」
绿缇补充了一句,双手却不自觉地攥住了浅粉色的衣摆。
那是她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自是最熟悉不过。
究竟是为何?
为什么要下毒害我?
我强忍住愤怒和不解,抬起眼皮轻描淡写地说。
「毛尖应配杏脯才是,绿缇,去小厨房里帮我拿几颗。「
「是,小姐。」
她暗暗舒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门。
我拔下头上的银簪,把它泡在了面前的茶水里。
变黑了。
我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慌乱地推开了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巡视的护院。
「阿沉,快过来!」
顾不上男女大防,我揪住他的衣摆,凑上前去交代了几句。
「属下明白。」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绿缇就五花大绑的跪在我面前。
「绿缇,我自问对你不薄,这些年也早就把你当成了半个妹妹,你为何要如何害我?」
我攥紧手中的帕子,红着眼睛声声质问。
「呵,半个妹妹?」
绿缇抬起眼看我,又扯出了个古怪的笑。
「小姐说得好听,可谁人不知,您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而我永远只能是您身边最不起眼的陪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辈子只能做个卑微的奴婢……」
「世人皆有命,出身也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绿缇,我从未看不起……」
「世人皆有命?哈哈哈哈哈哈。」
绿缇笑出了泪花,打断了我的话。
「我天真的小姐,你又可知,你我身上流着同样的血。阿娘死的时候才告诉我,十七年前的中秋夜,老爷喝醉了酒,夺去了我娘的清白。第二日又觉得有辱风化,随便为她冠上了一个偷窃的罪名,就这样发卖了出去。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我抚养到六岁,就撒手人寰。」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眸子。
「对!入府第一日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为我娘报仇!为什么你和夫人能享受这泼天的富贵,我和娘亲却只能饿死街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我特意选在你大婚之日,在你最幸福的那天,亲手毁掉你,我亲爱的小姐,哦不,我亲爱的嫡姐哈哈哈哈哈哈……」
绿缇披头散发,笑得疯癫,又被阿沉摁在了地上。
「小姐,这,如何处理?」
我捏了捏眉心,无力地答道。
「既是一桩孽缘,且本是父亲惹的错,且留她性命,送出城去,从此之后,再不相干。」
「小姐,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你欠我的!是你们沈家永远欠我的!我没有做错!」
绿缇被捂着嘴带了下去,这场闹剧终于到了尾声。
吉时已到,我任喜婆为我盖上了红盖头,又趴在阿兄的背上被一步一步地背着上了喜轿。
「萦萦,嫁到王府后若是受了半点儿委屈,尽管跟阿兄说,阿兄替你做主。」
阿兄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喜轿上,眼尾却有些红。
「知道啦,阿兄,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我努力地摆出一个笑,又朝阿兄挥了挥手。
喜轿离地而起,耳畔鞭炮阵阵,众人的祝词如流水般充斥在我的耳畔,可我却全然丧失了成婚的喜悦。
那个在我面前总是与母亲琴瑟和鸣,温文尔雅的父亲,终究是变了味。
可还好,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不至于命丧于此。
端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我才终于有了丝成婚的实感。
我暗暗发誓,定要珍惜以后的日子,和身边的人。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男子的步伐一下一下像我靠近。
我低下头,有些后知后觉的羞意。
是我的夫君。
半年前的那场会诗宴,我和当朝七皇子傅湛一见钟情,且连爱好都出奇地一致,无论是诗词还是音律,都如命定般妥帖契合。
「萦萦,我心悦于你,你可愿做我的王妃?」
隗水河畔,傅湛为我放了一百盏花灯,他的侧脸被点点烛光映得格外俊朗,眼里全都是我的影子。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一月后的良日,他就提着绑着红绸的大雁和聘礼敲开了我家的大门。
自古以来,王侯亲自躯身下聘,这等荣华,他给了我头一份。
且傅湛在同龄儿郎里也是极出色的,不仅文武双全,极受当今圣上青睐,还出了名地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真可谓陌上公子谦谦如玉。
相比于其他盲婚哑嫁的贵女,我算是极为幸运的。
我正忆着往事,头上的喜帕却被骤然掀开。
我愣怔地抬起头,正对上傅湛含笑的眸子。
「王爷。」
我温柔地唤了他一句,颊边绽出浅浅的梨涡。
「夫人莫不是糊涂了,以后可要唤夫君了。「
他勾了勾唇角,又坐在了我的身旁。
喝完了合庖酒,傅湛挥退了两旁的下人,又吹灭了盏身旁的烛火。
「夫人可知,洞房花烛夜,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