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有一个港口，船家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到这里集结，参次不齐，有豪华游轮、普通轮渡、破旧老船，就连草蓬竹伐也可以看到，而且装潢都是美丽异常。豪华游轮的船票叫卖得最好，自然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预定。然而，船家的票却很特殊，凭分数高低上船，如果达不到标准，休想踏入这条船半步。当然，不同船只有不同的上船标准。为了能上条好船，有的人甚至要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也有的人因为没能拿到这张船票而顺势跳进了港口溺水身亡，也有的人因此精神失常，也有的人因此回家种田卖红薯，也有的人因此等待游轮的第二次到来。但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了乘坐其它稍差一些的船只。这个港口的名字叫做中考，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一个神秘而又可怕的地方，一个布满喜怒哀乐的地方。从起点到这个港口需要九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却还要交过路费，虽然如此，却不知留下多少无怨无悔的脚印。据说来到这个港口的人在人生发展方向上多多少少会受到一定影响。

    富炎也没有摆脱世俗的缠绕，虽说曾经中途换了路线，但依旧是按着前人的脚步赴着后尘。终于，富炎来到了这个港口，本以为终于熬到了头，准备向着豪华游轮前进，却不曾想，豪华游轮在登船口早已立上了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异乡人与狗不得入内”，无奈之下，富炎又看向普通轮渡，未料想，普通轮渡在登船口也立上了一个牌子，写着“异乡人上船需加价50%”。不得已，富炎又转头看向那些破旧老船，却发现登船口立着和普通轮渡同样的牌子，门口还站着几个人，手中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要想上此船，留下过路钱”。唯独那几个草蓬竹伐没有立任何牌坊，人也寥寥无几。富炎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征求了父母的意见之后，预定了普通轮渡和相对较好的破旧老船的船票。

    富炎心里很清楚，虽说预定了普通轮渡的船票，那也只是做给父母看的，因为以他现在的资格来说，是根本上不了船的，能上的也只有破旧老船了。

    验明证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好似一场选美大赛，因为要全裸，所以富炎胆怯了。他太瘦了，虽说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所有能力发挥，摆出各种Poss，但依旧引不起评审团的兴趣，最后还被评审团给了一条“引诱评审官”之罪。富炎除了懊恼就是懊恼，出了考场，看见他的狐朋狗友们还为谁第一个出的考场而争得面红耳赤。富炎鄙夷的看着他们说了句：“无可救药”。

    数日后，考场成绩出来了。富炎总分数不过四百二十多分，果然如他所料，未达到普通轮渡的标准，只能望而兴叹了，希望也就全落在破旧老船身上了。

    半个月过去了，很多同学已经收到了上船的船票，而富炎，连破旧老船的船票也没有收到。打电话问询破旧老船的情况，船家说船票已经发出去了。富炎说自己已经预定了船票，而且已经达到了上船的标准，为什么没有收到船票，船家说不太清楚，可能船已经满员了。富炎很气愤，说了一句：“我不就是没有拿买路钱吗。”狠狠地挂了电话。

    富炎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连上船的船票也没有了，他觉得很对不起父母。父母的爱就像上一场无声无息的细雨，对他不断地滋润，而他却撑起了保护伞，生怕会淋到，甚至怕生出病来。如今……他悔之晚矣，过去的时间不会再重复，失去的东西也不可能再找回来，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忽然间，富炎想起了解明杰：他已经好久没有给我写信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富炎想着想着哭得更伤心了，却又不敢出声，他怕父母听到。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鸡蛋噎在嗓子里头，很难受，很痛苦。

    “富炎，你不要紧吧。怎么在里面这么久。”李秀水很担心儿子现在的状态，因为刚才的一幕她都看在眼里。

    “没事，妈。我肚子疼，昨晚可能着凉了。”富炎赶忙擦了擦眼泪。

    “家里有药，吃两片就好了。”李秀水心里很清楚，知道富炎说慌，但也只能顺着他了，也许，这是安慰他最好的办法了。

    “没事。”富炎应了一声，洗了洗脸。

    “富炎，过来接下电话。”李秀水说。

    “谁的？”富炎问。

    “你同学。”富炎说。

    “这就来。”富炎擦了擦脸，出了卫生间。

    电话是罗晓铭打来的，晚上他要过生日，约富炎一起过去。富炎应下了，回头跟母亲说：“妈。我同学晚上过生日，叫我一起过去。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

    “现在就走吗？”李秀水问。

    “恩。现在就走。”富炎说。

    “别喝酒啊。”李秀水有些担心。

    “我知道。”富炎转身就往门外走。

    “儿子。拿着给你同学买点礼物，别空手去，不好看。”李秀水掏出三百块钱给他。

    富炎看着母亲手中的钱，迟疑了一下，又接了过来，说：“谢谢妈。”

    “别打架，晚上早点回来。”李秀水说。

    “放心吧。”富炎说。

    “明天下午你表哥过来，他没有过来这，你多陪他转转，好好玩玩。”李秀水说。

    “哪个表哥？”富炎说。

    “咱老家的。你可能不记得了，等你哥俩见着面了你就想起来了。”李秀水说。

    “知道了。那我走了。”富炎转身出了家门。

    李秀水看着富炎远去的背景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考得上也好，考不上也好，别毁了这孩子啊。老天爷一定要让他度过这心理难关啊。但愿我把他表哥叫来能起到一定作用。我再去给他表哥打个电话，再嘱咐几句。”说着，奔电话而去。

    罗晓铭离富炎家并不是很远，一刻之余便到了。到时，罗晓铭家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多都是那些狐朋友狗友，当然，这里也包括一些女生。一进门，罗晓铭便问：“富炎，进普高没有啊？”

    这正是富炎的伤痛之处，苦苦一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普高太累了，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上技校呢。”

    “你在我们这里可是高才生啊。我们几个人的分数加在一起也没你一门科的分数高。”一人道。

    众人都笑了。富炎忽然觉得他们笑得很可恨，很邪恶，很恐怖。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与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混日子的那种状态，觉得很逍遥，很自在，很快活。

    富炎也笑了几声，说：“今天晚上怎么安排啊。”

    “今天你们说了算，我请客，只要大家玩得开心就好。”罗晓铭拍着胸脯说。

    “好啊。今天非得狠狠宰老罗一顿不可。”众人附和着。

    “小意思了。”罗晓铭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

    “我建议还是在家里吃一顿，然后再出去唱唱歌。”一女生说。

    “对，我觉得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帮着洗菜。但我不会做菜。”另一女生道。

    “我会。有人给我打下手就行。”一个男生自豪的举手说。

    “我觉得到外面吃能好些，在家里吃不好。”罗晓铭说。

    “在家里吃省钱。再说，在家里吃得心里舒服，饭店里的脏。”一女生说。

    “在家里吃吧。”众人附和着。

    “大家要没意见，咱就在家里吃。我把我妈喊回来，让我妈给你们做。”罗晓铭说。

    “算了吧。阿姨怪累的。你就让她们在外面玩吧。”众人说。

    “怎么还怕我手艺不行啊。有美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