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富炎这一招果然奏效，孟相楠只要见到富炎就望风而逃，逃不掉碰到一起就喊一声大哥。不明就里的同学总是在胡乱猜测，各种版本再次出现。不管什么样的版本，都在说富炎把孟相楠打怕了，不敢再找他麻烦了。而孟相楠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也默认了同学之间传闻。

    不管怎么说，富炎在校园江湖里也算是后起之秀了，而且秀得很厉害，很耀眼。在接下来的数日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接触富炎，就连职专的，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也开始有意无意间的与他接触。

    其实，富炎心里很清楚。这种微妙的关系中存在着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有的是冲他现在不断宠大的势力；有的是冲他的义气；有的冲他的狠劲；还有一种是冲他的阔气。总之，他们的出发点不尽相同，但对于富炎来说，这都是无所谓的。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势力，不断扩大自己的交际圈。

    自打富炎认识了这些狐朋狗友之后，便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经常逃课，夜不归宿，当然，他们成绩也开始急速下滑。老师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不时的找到谈话，做他思想工作，劝他以后不要和这些人来往，会毁了他的前程。但此时此刻的富炎又怎能听得进去。

    东楼的孟相楠已经俯首称臣，西楼的李平宽人间消失，职专的一部分也在向富炎倾斜。因为他的出现使这盘散沙再次有了聚合点，一次空前绝后的完美整合即将出现，一次空前绝后的统一霸业即将来临。富炎在一步步向着所谓的老大位置上前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老师发现了富炎的不对劲，几次找他谈话，但对于此刻的富炎来说怎能是三言两语劝得动的。富炎现在就像是掉进了沼泽里，老师已经把绳子扔给了他，而他却视而不见，拒绝任何人的帮助，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吸吮着他向下沉去。他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也没有爬上来的意思，反而自得其乐，陷得不亦乐乎。他幻想着沼泽下面有另一个美好世界，一个等着他去统治的全新世界。他恨不能立刻就沉下去，只是这需要一个慢慢下沉的过程罢了。

    老师的帮助被逼退后，还是不肯放弃，又寻求别的方法，希望将绳子套在富炎的身上，硬生生的将他从沼泽中拉上来，可谓用心良苦。这次老师给富炎的父母打了电话，并在电话中渲染式的告诉他们现在富炎前途堪忧。结果可想而知，富炎一回到家中便遭到父母雷霆暴雨般的斥骂，虽然没有动手打他，但这足以让他骇然了。富炎拿出了对付老师的那一招来对付父母——低头沉默。这一招似乎万能，一阵暴风骤雨过后，也就在他的沉默中平息了。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到了富炎这里就应该改成，不在沉默中暴发而在沉默中平息。

    一连数日，富炎乖巧了很多。每天准时上课，按时放学回家。与往常一样，富炎坐上回家的班车。习惯性的，富炎扭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熟视无睹的景色。他在幻想，也喜欢幻想，幻想着自己武功盖世，幻想着自己叱咤风云，幻想着自己像电影里的黑帮大哥一样，享受着江湖的快意恩愁……忽然，一条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好熟悉的身形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是李平宽！是他！富炎蓦地惊醒，将头伸出车窗向那人看去，车已经走远了，看到的只是一个渐小的黑点。富炎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这附近都是工业区，难道他工作了？无数个疑问在富炎脑海中闪现，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一回到家便骑上脚踏车奔向李平宽刚刚出现过的地方。

    众里寻他千百渡，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富炎虽然寻到了阑珊处，但那人却已不在。富炎环顾四周，除了厂房还是厂房，就连员工宿舍也并不多。富炎转了几圈，并没有收获，懊恼着回到了家里。

    夜已经很深了，富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痴痴的发呆。他睡不着，怀疑今天见到的到底是不是李平宽。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因为体形相像而已，富炎安慰着自己。李平宽虽然在学校里胡打胡闹，也没有跟富炎有多深的交情，但给富炎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因为李平宽有着别人不具备的男子气概，有着很强的正义感，重情重义。骨子里，富炎还是想与他交往的，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学校。

    数日里，班车每经此地，富炎总是留心注意路边的行人，觊望能再次见到李平宽的身影。但是，半个月过去了，李平宽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富炎不勉有些失望。马上就要中考了，富炎也收回心思，全身心扑到了学习上，每夜都到很晚。

    又是一个星期天。富炎忽觉很疲倦，放下手中课本出了家门。他想出去转一转。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粮油站跟前。

    “富炎，去哪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富炎的耳朵里。富炎寻声望去，一笑，说：“郭大哥啊，无聊了出来转一转。”

    “带你逗逗风怎么样？”郭大哥说。

    “去哪逗风？”富炎说。

    说是逗风，只不过是一句戏言。郭大哥家是开粮油站的，经常开着三轮车去拉货。

    “我去粮库拉点玉米回来。带你转一圈。”郭大哥说。

    “好。”说着，富炎上了车。

    “坐稳了啊。我可是照320迈的速度开了。”说着，郭大哥开动了三轮车。

    “320迈是多少？”富炎对车并不了解。

    “……320迈就是以每小时320公里的速度前进。”郭大哥边开车边说。

    “你直接说速度320不就完了吗，这么费劲。”富炎说。

    “……你上学没有学吗？”郭大哥问。

    “老师没教。”富炎说。

    “你快中考了吧。”郭大哥说。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考完了也就了了一份心思。放两个多月的假，可得好好玩一玩了。”富炎充满期待的说。

    “上学好啊。我小学都没有念完就下来干活了。”郭大哥感叹道。

    “为什么不念了啊。”富炎问道。

    “我没那天份。学习成绩差得要命。再说，当时家里条件也不行。”郭大哥说。

    “哦。”富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大哥，现在到320迈了吗？”富炎转了话话题。

    “320？刚刚60。再快就不行了，超速要罚款的。再说，这车，还320迈，120都不敢跑。”郭大哥拍拍方向盘说。

    “为什么？”富炎问。

    “这是三轮，跑快了容易翻。”郭大哥说。

    “我不懂，不知道。”富炎说。

    两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地方。这个地方富炎很熟悉，也不能说很熟悉，是最近才熟悉才对，也就最近几天才开始注意这。这个地方正是李平宽前些日子出现过的工业园区，只不过这次郭大哥直接把车停在了一家粮食企业门前。

    郭大哥下了车跑到门岗寒喧了几句，然后在一个本上写了几笔又上了车。大门缓缓打开，郭大哥竟直开到一粮仓门口，对富炎说：“你在车上等着，我装上货咱就走。”

    “我来帮你搬吧。”说着富炎也下了车。

    “不用不用，就五袋，一会就搬完了。你在车上等着吧。”郭大哥说。

    “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富炎说。

    “你这体格子也应该加强锻炼了，瘦得跟干把猴似的。”郭大哥笑道。

    “嘿嘿。天生就这样，干吃不长肉。”富炎说。

    富炎正帮着郭大哥往车上搬着玉米，忽听到一阵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