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看上去像是夫妇,男的弹弦琴,女的一手夹板又敲又唱,声音嘹亮豪迈,说起一段朱小弟离奇故事。
故事一波三折有点意思,秦珍容听得兴起,小二匆匆来报:“小姐,据城门跑腿的吴二脸说,羯羟人已经进城了,这会估计快到了。”
秦珍容叹口气,颇为不舍道:“唱得好。”直接打赏了一锭银子,又给了小二几钱,领着绣眼下楼又回到了驿站。
绣眼有些迷糊,问道:“二小姐,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秦珍容坦然道:“在等羯羟王公贵族和官员啊。”
绣眼皱眉斟酌道:“可你又是吃又是玩的,未免有些不尊重。”
秦珍容笑言:“哪里不尊重啊,没人在我就等着呀,等候过程只要能打发时间,我想做什么做什么。”
绣眼忍不住道:“我们不是来道歉的吗,会不会不太诚心?”
秦珍容将目光投向喧哗大起的门外:“当然不会,前奏现在才开始。”封忻平应对羯羟之道无人可出其右,贵族和宗亲两方势力一直想要铲除他而不能,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外,这也是他坚不可摧的保护伞之一,使得两派对他颇为忌惮。昨日她让绣眼去向封忻平讨教和羯羟的相处之道,就得到四个字:随机应变。
秦珍容甫一看到这四个字气得跳起,这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肯教!后冷静下来才觉得内含玄机,封忻平一开始拉拢她,多番护她就是要让她登上政治舞台,将来好助他一臂之力。千万百计拒绝了羯羟的婚事,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声不吭,不肯襄助,那不是将他自己盘算好的一切由头打乱,在自己已经站住脚跟的时候?
如果,这四个字的意思是,她不需要太过紧张呢,她可以随意发挥呢,那么这样的话,就要好好玩一玩了!当然,她也是不敢太放肆的,谁让羯羟捏着大齐的小辫,开罪不起。
左贤王领头进了驿馆,秦珍容立刻站起来恭敬行了礼。
“还以为今日又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说辞,不想却等来了有名的南国芙蓉。”左贤王哈哈一笑,命人端茶让秦珍容到内堂一叙。
期间瑰丽公主和三王子等一班大臣都想一齐跟着,左贤王浅浅一笑:“由我和南国芙蓉处理此事就好。”
瑰丽公主闻言意味深长一笑,眼神透出一股令人不悦的暧昧,拉住三王子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左贤王身边跟着一个武士,在进门的时候拦住了绣眼。
孤男寡女?想做什么呢?秦珍容冷笑,拍了拍绣眼的肩:“等着我。”泰然自若跟着左贤王进了一间不像政治交谈场合的房间,房内气氛昏暗,透着摇曳的红光,布置得十分有情致,男女间的那种情致。
秦珍容突然想起来,驿馆内会有一些房间是为了缓解官员的生理需要而特别布置的,而这一间的摆设,很明显就是那样的房间。
从古至今,卑劣的男子都喜欢用男女情事羞辱女子,一脉相承!
秦珍容心里冷笑了一声,十分不悦,但她只能死死压抑,如常表现,她开门见山:“此次前来,是为了和左贤王解释昨日推拒上任一事,听闻羯羟几位大人都不甚理解,认为被大齐怠慢?”
左贤王笑意融融:“羯羟左贤王的正妃小姐都看不上,被拒婚,本王自然是颇为遗憾。本王对小姐依然心存爱慕,又听闻大齐官员做事糊涂怠慢小姐,遂帮小姐出口恶气罢了。”
左贤王言语深情款款,做得事情却肮脏不堪,秦珍容面上倍感欣慰道:“如此,下官就放心了,谢谢左贤王美意,却实在不必如此。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会被人忌惮和刁难,左贤王能明白这只是大齐官员之间的较量,无关怠慢羯羟,下官感激不尽。”
左贤王颇为意外地一挑眉:“是吗?是本王给小姐添麻烦了?”
秦珍容浅浅一笑:“无妨,下官要走的路,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自可披荆斩棘,到达彼岸。”
左贤王笑意越深,不在这件事上纠缠,似乎此事无关紧要,并不是他咄咄逼人到如斯境地,转而说起了上京风情,叹了叹大齐的繁华。
秦珍容顺着左贤王的话题闲聊,也不再说公务,仿佛两个大国邦交没有因此紧张胶着,而她不是前来请罪缓解两国关系的官员。她心情轻松地听左贤王说起这些特别的见解,偶尔附和一声,倍感新奇,他们就像是两个平等的朋友,没有阶级,没有国界。
左贤王的眼眸闪了闪,心里的一丝算计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前所未有的觉得平和、宁静,这些体验他从未有过,不知不觉想要继续下去,这一聊,竟然聊到酉初,暮色四合,天地已经被夜色笼罩。
秦珍容伸了伸懒腰:“不知不觉到了这个时候了,下官也该告辞了。”
左贤王起身相送:“哈哈,真是快活不知时日过。”
话毕,四周投来的眼神又是嘲讽又是暧昧。
那段惬意自然的时光过去后,左贤王又是那个冷酷无情,头脑清醒的羯羟使臣,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少,该陷害的人不能放过。
秦珍容只是讥诮看了看左贤王,嘴角弧度不变,却从相谈甚欢的友善变作轻视,这样的目光扎得左贤王心里一痛。
秦珍容收起笑,神态自若,一点都不在意四周目光,郑重拜别:“多谢左贤王理解,下官告辞。”
左贤王寒暄道:“今日本王和小姐相谈甚欢,不知何时再有机会?”
有羯羟人含沙射影:“是呀,小姐什么时候再来让左贤王开心呢?”
一语毕,哄堂大笑。绣眼紧紧攥着的拳头深入血肉。
秦珍容神态自如,半响才道:“或许,没有了。下官虽为女子,更是官员。既然羯羟把下官当娼妓一般笑闹,但下官行得直坐得正,从来相信流言蜚语止于智者,自不会在意这些流言。可下官的上峰或许会觉得下官不便担任使者任务,给别人取笑的机会,让大齐蒙羞。”她笑了笑,行礼道别,头颅高昂,挺直如松,“若左贤王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前来一叙,我,不胜欢迎。”
羯羟人被她的气势所震,都看着她刚直的背影出神,有人嗤笑:“装什么装,婊子!”地地道道的大齐官话,明明白白的送到秦珍容耳中,可她步伐稳健,毫不动摇。
左贤王心里不是滋味,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般的惆怅,淡淡瞥了一眼出声的汉子,冷笑:“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话!”
那汉子随即跪下请罪,心里却不满嘀咕:这不是早已约定要羞辱大齐女子的吗,他是按计划行事,怎的还要怪罪。
瑰丽公主神色肃穆,恼怒道:“哼,我羯羟什么时候要靠羞辱一个女人来刁难大齐,真是自贬身价。”气呼呼地离开。
图鲁布也皱眉不语,转身走了。
左贤王望着秦珍容消失不见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差劲的主意……”
羯羟突然消停了,不再追究大齐欺骗一事,可以说完美解决。而另一种风声不声不响在羯羟人离京之后传遍了大齐每一个角落,秦珍容能够完美解决羯羟的寻衅不是靠实力,而是身体。
以色侍人,成了秦珍容身上的标签。
季长河哈哈大笑:女人,做什么官!就算她解决了羯羟的寻衅,却证明不了她的本事,只不过是证明了她根本不适合做官!
一直没有召见她的季怀贞在羯羟一族离开后马上召见她,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见到她立即让她坐下,话里没有半分威仪反而多了几分关切和慌乱:“你……是否真的……”
秦珍容笑了笑:“当然没有,这些是